小唐摇着手装出个扇风的样儿,道,“天儿热啊!”
管事紧一紧身上的棉衣,都不好违心接这话。
小唐就仿佛揣了十七八个火炉一般,红彤彤着脸跑去了沈家,好把何姑娘接来皇子府,把该带给太子妃的东西赶紧带来才好。这样,也可缓解自身尴尬。因为他师傅李九江教给过他,犯了错要立刻补救,千万不要耽搁。小唐还好,他没托延症,相反,他是个急脾气。
午前就把何姑娘接了来,至于何姑娘如何觐见太子妃,他就不知道了。但,把这事儿办好,小唐觉着,还是可以补救他先时的冒犯的。
这托何姑娘送信的先生也真是,怎么能直接说出太子妃的名讳呢?这说出名讳的,大都以为是男人呢。还好他没同其他人打听,不然就更不好了。
小唐心里琢磨了一通,认为给太子妃写信的人是个大大的怪人。将何姑娘的事办妥,小唐也就回家去了。
何姑娘虽在老家有仙姑之称,但说来,也就是个村姑,这辈子,从未想过能见到太子妃这般人物。倒是谢莫如,对这位何姑娘算是耳闻已久。
随侍女进来的是位十五六岁的姑娘,衣裳是谢莫如以前送给方舅舅的料子做的,何姑娘穿来倒也相衬。再细看,这姑娘举止倒也使得,礼数也是通得,待何姑娘请了安,谢莫如便让她坐了。能得谢莫如“使得”二字评价,就可见这姑娘非寻常村姑。待说起话来,也是大方伶俐,听得出,何姑娘不是刻意讨好太子妃,就是平平常常的事道来,便别有趣味,将乡间风光说得活灵活现,让人觉着,彼此地位虽有悬殊,但乡间生活也能自得其乐。而且,这种快乐并非勉强出自话间,看得出来,何姑娘的确生活得很好,她是真的喜欢自己的生活。
这是位将生活过出滋味的女孩子。
谢莫如默默的想,如果她舅舅守着这样的女孩子,想来也能快乐几分吧。
何姑娘的眼睛如同春水,笑起来带着一些纯真与通达,皮肤极好,如同玉雕,却不是冷玉,而是暖玉,让人见了便不由也会跟着心生欢喜。
赵李两家要抢何姑娘的话,也不算没眼光了。
何姑娘奉上带来的东西,因她说话招人喜欢,索性留她用了午饭,嗯,用餐礼仪也不错。于是,待何姑娘告辞时,谢莫如命紫藤拿了份见面礼给她,便打发她去了。
待何姑娘去了,紫藤笑道,“这姑娘倒是不错。”
谢莫如并不急着看方舅舅托人带来的东西,既是托人带来的,想必不是什么机密物什,笑道,“是啊,教养规矩都不错,难得她一派天然,并非人工雕琢所至。”关键,人不笨。穿的衣裳是她当初着人给方舅舅捎去的料子,首饰也是她着人给方舅舅捎去的首饰。何姑娘想是第一次来皇子妃,心下紧张,换这身穿戴,只看着衣裳首饰,谢莫如便是不好相处,也不会为难她了。何况谢莫如并不难相处。只得说,聪明人,处处会讨喜,也难怪这姑娘会得了方舅舅的眼缘了。
紫藤捧来何姑娘送来的东西,谢莫如见是一信一匣,信上写的正是她的名字,也难怪沈家要到处打听呢。谢莫如拆了信,见信中不过些许文字,甥舅二人从未见过,就是通信,从而写起呢。便是写了,也不过是些伤感之言,而明显,方舅舅并没有诉苦的意思。方舅舅只是很郑重的拜托谢莫如,帮他照顾一下女弟子。
谢莫如心下暗道,要不是知道何仙姑已定亲,她还真得以为方舅舅对何仙姑有意呢。放下信,谢莫如接过那方匣,这方匣浑若一体,谢莫如知道这是一种特殊的密锁,不过,什么东西值得秘锁来放呢。既是秘锁存放,怎么又叫何仙姑这么一路带过来。谢莫如手指轻灵的按了几下,便把匣子打开了,里面是一张叠起的绢帛,谢莫如取了出来,这绢极薄极轻,展开来,却是一幅丹青图。
“青松明月图!”谢莫如奇怪,待细看时,却是松了口气,道,“这是仿品。”因为青松明月图一角上注了一行小字,元昌十年方昭云临摹,下面附了个朱砂印,印上有四个极小篆字,细看是卧云居士四字,想是方舅舅的号。
只是,方舅舅送她一幅仿品的青松明月图做甚?
倘有什么事,现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穆元帝当初留了方舅舅一命,现下更不可能突然发狂去杀了他。就是穆元帝要杀人,怎么看,方舅舅也不像是怕死的。
看来,方舅舅也不太清楚这其中之事。想也是,方舅舅论年纪比她母亲还小一些。
谢莫如细看了一回青松明月图,也实在瞧不出哪里奇特来,谢莫如索性不再看了,只是令紫藤连信带画一并收了起来。倒是三郎傍晚回家,听说菊仙姑娘来过自家,不由跌脚叹气,直说自己无缘见菊仙姑娘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