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谢皇贵太妃一直想偏了。
要谢莫如说,谢皇贵太妃久不能登后位的根本原因,并不在于三皇子是否出众,也不在于穆元帝是不是有意在两个贵妃之间搞平衡,谢皇贵太妃一直未能登上后位,全在于她自己。
这种狭隘的,矫情的,伪善的,性格。
在一个狭隘人的眼中,人人都是狭隘的。
就如同谢皇贵太妃认为谢莫如推动温庆郡主下嫁北凉王太子一事,是谢莫如出于对当年她推动谢莫如和亲西蛮一事的报复。
不得不说,谢皇贵太妃简直太看得起自己了。
谢莫如的报复在她登上后位时就已完成,她们这些人,这些曾亏待过谢莫如的人,早已俯首于她的宝座之下,甚至,她们的余生都将在揣摩谢莫如的喜怒中度过。
谢莫如愿意她们生,她们则生。愿意她们死,她们就会死。
报复谢皇贵太妃,何需这般费力。
温庆郡主之事,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温庆郡主乃皇室血脉,诸藩王中,唯温庆郡主是合适的联姻人选,她是合适的人,自然要她联姻。至于报复谢皇贵太妃,她能有此自觉也罢。谢莫如行事,何尝只是一个目的了?难道就因为要报复谢皇贵太妃,便让所有太妃太嫔留宫?在牵制诸藩王的大势面前,谢皇贵太妃那些事,只是小节。
谢皇贵太妃这样的心性,又怎堪为后位?
不得不说,穆元帝生前将她放到贵妃之位,眼光颇是精准。
谢莫如离开了死寂沉沉的慈恩宫,秋日将至,尽管慈恩宫华贵富丽一如往昔,但在这秋风中,似乎愈发萧瑟起来。谢皇贵太妃的眼泪与道歉丝毫不能令谢莫如动容,而谢莫如,亦没有半分想与谢皇贵太妃谈一谈当年的意思。
谢皇贵太妃的一生,其实已经走完了,虽然她还活着。
但她的一生,真的已经结束了。
温庆郡主与北凉王太子之事已成事实,其实,整个帝都,除了谢皇贵太妃,就是谢家也没什么反应,如谢柏所说,“北凉王太子倒也值得郡主下嫁。”
谢柏搞一辈子外交的人,他比所有人都更明白这场联姻的利益所在。
倒是晋王于藩地得知此事,颇是庆幸,与晋王妃道,“老五待我还不错,提早给咱们温安指了婚。”
晋王妃亦道,“是啊。”温庆郡主之事,别人没感觉,同为藩王妃同有亲生女的晋王妃却是感触颇深,虽北凉王太子现下还在帝都,但终有一日是要复国的,在此情势之下,哪个做亲娘的愿意女儿远嫁到北凉国那样的地方呢。
如齐王妃就正在跟齐王哭诉,“那北凉国,地处极北,冬天能冻死个人,听说国内吃食都不宽裕的穷地方,闺女去了,要如何过活呢?”
齐王劝道,“你也想得忒远了,北凉虽在北面,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别的没吃过,北凉产参,北凉参你也吃过的。再说,其纸张、米稻,也多有可取之处。倘若如你说的那般,北凉国的百姓早饿死了呢。何况,现下北凉王太子还在帝都,且有得住呢。这桩亲事,虽非我想,但你回头想一想,温庆嫁过去就是太子妃,日后便是王后,生的外孙亦是一国之主了。”
齐王妃泣道,“哪里有殿下说的这般容易。”
“你别不信。”齐王拿出帕子亲为齐王妃拭泪,温声道,“你以为北凉王太子如西蛮王一般么,他现下在我朝住着,以后还要靠我朝复国,自然不敢拿大的。咱们温庆,虽比不得端宁公主的身份,也是堂堂藩王郡主,倘不是要紧联姻,陛下不会单点了温庆。你想,与西蛮联姻,一个罪臣之女就打发了。温庆虽是郡主,也有郡主的分量,北凉王太子如何敢亏待于她呢。就是想想以后,是为一国王后好,还是为臣妇好,起码地位上还是王后占优吧。”
齐王妃此方略好些,道,“毕竟闺女出嫁,我这里嫁妆也预备了好些,咱们能不能去帝都观礼呢?”
齐王笑道,“哪里这么急了,我给陛下去封折子,看陛下如何安排吧。”
齐王妃强忍心酸应了。
齐王心下叹口气,这亲事他想都未想过,要说好,现下在帝都还好,可女儿以后是要去北凉的,一旦去了北凉,怕是生不得再见。但从政治上考虑,这桩亲事并非没有可取之处,这毕竟是他闺女,联姻联好了,亦是与国有功。就是闺女自己,能把北凉王后的位子坐稳,日子也不会差。
齐王这么想着,又去同闺女说了一番联姻之利弊所在。
反正亲事都定了,就得往好里面想,更不能心存怨怼,朝廷需要这桩联姻,可闺女一旦嫁了,日后何尝不需要朝廷做倚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