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燃上小火炉,一会儿就干燥了。”
马车内只有二人,万俟玉翎亲自动手,把红泥火炉里放上几块上好的银霜炭,又在上面加了一个细嘴铜壶烧热水。
这些活计,在行军打仗都是做惯了的,万俟玉翎动作流畅,忙完后,抬起手,拉着莫颜到马车的另一侧,二人相邻而坐。
最近几天晚上,莫颜都会回到自己的马车上,但是她很不放心,上次在南平王府,他寒毒发作的情形,让她始终有一丝阴影。
没有解药,没有有效的药物控制,寒毒越发加重,坐在他身边,莫颜冷得打了一个哆嗦,她只好更靠近万俟玉翎,用手挽在他的手臂上,这样接触,会温暖一些。
万俟玉翎身形一顿,紧紧地盯着手中白色的棋子,黑色的双眸看不到一点情绪,好像置身事外,透过棋子可以看见世间的一切,沧桑巨变,沧海桑田。
内心划过一道暖流,万俟玉翎抬起左手,摸了摸莫颜的头,眼神从清冷变得越发柔和,二人没有说话,依偎着,时间也跟着静默下来。
接到爹娘的来信,得知已经彻底摆脱京都的浑水,莫颜内心平静,很快,发出了匀称的呼吸声。
万俟玉翎把莫颜的头轻柔地放在他的腿上,又亲手为她盖上丝被,正襟危坐,生怕细微的动作会吵醒她。
——
京都,永平侯府。
永平侯坐在正院的偏厅,这是他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回正院。前几天募捐,大吕氏做了贤内助,又是诗会又是茶会,为了召集富贵人家的夫人,出了不少力,他为此得到皇上的嘉奖,看大吕氏顺眼了一些。
“夫人,皇上亲口提及若雪的亲事,咱们也不好总是拖着,但是袁家到现在也没动静,我拿不准袁家的想法。”
永平侯用了一杯茶水,旁边的服侍的丫鬟是大吕氏做了大清洗之后采买而来,身材丰腴,长相明艳,和一阵风就能被吹倒的小吴氏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都说各花入各眼,但是男子口味变换得快,于是大吕氏就让这个丫鬟来表现,已经许诺,只要得了永平侯宠幸,立刻提拔做姨娘。
永平侯府在小吴氏管家之时,后院被遣散了个差不多,有子嗣的姨娘们到家庙礼佛,无子全部撵出府,这些娇滴滴的姨娘们闹得凶猛,当街拦永平侯的快马,还有人被马蹄子踩死。
不得不说,男子一旦过了火热的劲头,变得冷心冷情,永平侯和小吴氏整日腻在一起,根本无暇顾及这些残花败柳,看都不曾看一眼。
大吕氏回府之后,面对空空的后院,颇为不习惯,以前无聊,还能摆摆正室的架子,让小妾到身前立规矩,磋磨一番,见这些人含泪忍着,她心中就有一种快感。
如今,府上空荡荡的,身边只有丫鬟婆子,大吕氏内心得不到满足,她托人买了两个调教不错的漂亮丫鬟,起名春花秋月,眼前,春花正在不停地挺着鼓胀的胸脯,对着永平侯抛媚眼。
“老爷,京都这水太深,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是谁,袁家手握兵权,最怕拥兵自重,若是引发皇上的忌讳……”
大吕氏叹息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袁家和于太后走得很近,明显已经投靠了太后,太后身后有于家坐镇不假,但是北地已经开战,正乱着,于家根本脱不开身,所以皇上即便知晓内忧外患,仍旧趁机夺权。
万一袁家被清算,永平侯府马上跟着倒霉,夏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所以,这门亲暂时不能结,皇上提出,有可能不是催促,而是试探。
大吕氏提醒之后,永平侯一身冷汗,是了,皇上提起来,就是试探夏家到底是不是太后一派,目前他想明哲保身,先观望一下形势再看。
春花不停地抛媚眼,可惜永平侯心中有事,根本没看见。才几天的时间,京都有好几个官家倒霉,还有勋贵人家,夺爵抄家。
忠勇伯孙家已经倒台了,永平侯现在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轮到他。
永平侯和夏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时候更要好好约束自己,府中大门紧闭,族中子弟都被拘着,夏家族长曾经提出,世子夏明轩小妾柳叶的腹中胎儿最好寻个由头处理了。
“婚事未定,嫡子未生,怎么可能让庶子出来?让人怎么看咱们永平侯府?规矩呢?礼法呢?”
永平侯不关心后院之事,直到前几天才知晓,气得不轻,派人把还在青楼买醉的夏明轩绑回来,行了家法后扔到祠堂里反省。
见永平侯其言灼灼,说得道貌岸然,大吕氏勾起嘴角,眼中闪过讽刺,这不正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家主母生病期间,夺了管家权,宠妾灭妻,这都是谁干出来的?真是乌鸦嫌弃猪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