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周夫人都在祠堂陪着周员外的灵柩,不肯离开,而周展鹏则被各种事情烦的焦头烂额,他要准备周员外的下葬,要去讨债,要去还债,要支撑这个家。
孟饶玉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而周展鹏的话也越来越少,将一切都压在心里,让她十分的担心。
这一日她去苏州城内给周夫人抓几副进补的药,调理下身子,在回来的路上,正心不在焉的低头走着时,突然前面出了一个人,横在到中间,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一愣,刚想问是谁,结果发现眼前的人有点面熟,一时记不清楚。
那个人朝孟饶玉一呲牙,笑着说:“孟姑娘,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林耀国,就是数月前你救过的人!”
“林耀国?”孟饶玉好像在记忆深处恍惚的想了来有这么一个人。
“孟姑娘,想起我来了吗?”林耀国的声音缓缓的在孟饶玉的耳边响了起来。
哦,是了,那是一个数月前的一天,她和周夫人去寺院里参拜时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春天,一切还那么的美好,似乎一点烦恼的事情都没有,可是只不过过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物是人非了,对于孟饶玉来说,那时的事情就像发生在前世里,那么的遥远……
以至于好长时间,孟饶玉都处在恍惚之中,直到又被林耀国叫了几声才反应过了,她朝林耀国失神一笑:“哦,原来是你啊,伤都好了吗?”
“恩,早就好了,一直想来感谢你呢。”林耀国冲孟饶玉眯着眼眸,翘着嘴,笑的很开心。
可是孟饶玉根本没有心情去说笑寒暄,她竭力的回应着林耀国的笑容,“不必了,举手之劳,当时也不能见死不救,谁都会这么做的,你不必挂在心上,我还有事,告辞了,林先生。”
林耀国一见孟饶玉要走,连忙也转身追上了上去,一边跟在孟饶玉的后面,一边问道:“孟姑娘,要回家吧,这条路有些偏僻,我送你一程吧。”
“不必了,多谢。”孟饶玉有礼貌的谢绝。
可是林耀国却似乎根本不在意孟饶玉的意见,还是自顾自的跟在她的身旁,孟饶玉也赖的多费口舌,就随他去了。
林耀国一边走一边关心的问孟饶玉:“孟姑娘,这次见你,觉得你眉宇之间多了几分的哀伤,不像上次相见时那么快乐了,莫非这几个月来发生什么事情了不成?”
“没什么。”孟饶玉只是淡淡的摇摇头,随意的答了一句。
但是林耀国却没有就此罢休,依旧不依不饶的问着:“孟姑娘,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对我讲,我林耀国的命是你救的,就算为你赴汤蹈火也是值得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和我客气,如果有什么需要一定讲出来,虽然我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是在上海也算是有几分名望。”
孟饶玉开始依旧默不作声,一个人低头走着,可是林耀国问多了,她也就忍不住了,毕竟这些日子来,她也承受了不少的压力,想去帮助周展鹏,帮助周家,可是却无能为力,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一点点消瘦,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一点点沉默,一点点远离,她的心都在滴血,可是她只不过是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呢,虽然很多时候,她觉得累了,痛了,都想依偎在周展鹏的身上,歇一会儿,哭一会儿,撒一会儿娇,但是却不能,因为周展鹏比她更累,她只能一个人忍住,装出一幅笑脸来面对周展鹏和周夫人为他们打气,加油。
所以面对林耀国的一再追问,她终于想开口,想把这日子以来的事情讲给林耀国听,或者说林耀国以外的其他人听也可以,她就是想找个人倾诉思绪。
“你说,这个世界公平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苦难呢?为什么老天总是在人最幸福时给予最致命的打击呢?”
孟饶玉像是在对林耀国讲,也像是自言自语的道。
林耀国先是一愣,然后昂头望着头顶的天空说:“世界就是如此残酷,所以人要坚强,无论命运给予什么都要接受和反击,一切想要的东西都要靠自己,才能得到,而这中间可能需要很多牺牲和算计。”
林耀国说道这里,侧面很有深意的望了孟饶玉一眼,不过孟饶玉并没有注意他的眼神。
她只是又接着摇头叹气道:“我根本不奢求其他的东西,荣华富贵之类的我都可以不要,我只想和爱人亲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
林耀国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目光变得有些犀利起来:“平平安安,一家人,这也许是最简单的愿望,可是在这个乱世时期又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你知道吗,在上海,黑帮之间的争斗中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他们不希望和家人在一起吗,他们当然希望,只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都是生活所迫,他们只有这条路才能让自己活着。其他无论什么身份,哪个阶级的人都是如此,都有他们的艰辛,不过如果你跟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