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王妃留了饭。
吃毕。王妃竟不似往日那般慵懒,反而留下静言继续陪自己说说话。
按辈分论,静言是要跟着她姑姑的孩子同样称呼王妃为姑姑的,但她一向不敢攀这高枝儿。今天却是王妃主动提起来,让她以后别王妃王妃的叫得那么远。
“我很高兴能有个自家的姑娘来陪伴,你虽与我没有血亲,但我是从心里喜欢你。以后只唤我姑姑便是,听着也亲切。”
说这话时,王妃已又歪回软榻上,自嘲了一句:“年纪大了,不太坐得住,便容我松快些罢。”而后便斜斜的倚在层层软垫之上,懒洋洋半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与静言闲话。
华服锦衣难掩王妃依然窈窕的身段,妩媚多情的一双眼在流转之间好似人的心也跟着化了。静言在心底由衷赞叹王妃之美,不多久便惊觉这美并不是给她看的。
王爷不知何时站在屏风一侧,“王妃睡了?”
静言赶紧起身行礼,王妃也跟着撑起身:“没呢。”
王爷几步上前坐在榻上,爱惜的说:“今日身上觉得如何?乏不乏?”
王妃淡淡一笑,“多亏了有静言陪着,精神头倒比平日好得多。姑娘自上午便来了,怕我因昨日大宴累着,便一直在旁张罗打点。”说着又用绢子擦了擦王爷的额角,“您怎么出汗了?”
王爷握住王妃的手道:“还不是因为陆世琛那小子的破事儿!”
王妃眉头微皱,“既然是他惹的事自然有他家人善后,王爷大可不必操心。”又是轻轻一叹,慢慢抚弄着王爷的鬓角,“文符也不争气,这么大了还不能替王爷分忧。”
看着王妃满面的焦虑自责,王爷顿时放软了口气说:“文符很好,虽还不够稳当,但脾性忠正耿直。这次的事儿要不是因为牵扯着文筳,我也不必费这么多周章。”
王妃一惊,紧紧的拉着王爷的手道:“怎的还与文筳有关?文筳那孩子恭顺贤良,必然是有人挑拨,抑或栽赃。”
王爷沉吟片刻后面色略微有些阴沉,“传话的小厮说是文筳招那姑娘过去领赏,所以才出了后来的事儿。此事卫玄已经查明,并非杜撰。”
王妃按着胸口急急的说:“文筳不会也……”
王爷重重一叹,咬牙咒骂:“不争气的东西!”
静了片刻,王妃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抬手抚着王爷的眉心,“别生气了,气坏了又要惹人心疼。文筳若是真做了什么,您好好教导他一番就是了。年轻男孩儿,正是火气旺盛的时候。您要是真处置了文筳,只怕安妹妹……”
不提安夫人还好,一提安夫人王爷立刻皱紧眉头。
王妃又是劝慰了一阵,还拿来绣了一半的花样子给王爷看,“是不是比从前好了很多?静言以为绣的是祥云,原来真有比我还笨的呢!”
王爷看着那绣得乱七八糟的东西,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笑着刮了一下王妃的鼻子,抬手搂住她的腰,“你呀,就是太仁厚了。拿这个来逗我,想替文筳求情是不是?”
王妃立刻拿花绷子挡住羞红的脸,“王爷!还有姑娘在跟前儿呢!”
王爷仰头爽朗一笑,这才转过身来,笑着对静言说:“你能惦记着王妃,替王妃分忧,很好。我听说你还有个才入学堂的侄儿,现下在家塾读书么?都学了什么?”
静言忙一一回了。
王爷点点头,“你父亲章衍我是见过的,既然章氏五爷家这一脉只剩你侄儿一个,倒应该好好钻研学问。这样罢,明日你便回家一趟,告诉你母亲一声,我想让你侄儿到东院来,由言重山亲自当他的西席,可好?”
静言一震,连忙跪倒行了大礼,“多谢王爷!”
王妃轻笑道:“王爷,才刚我还跟静言说,她与潘三奶奶分毫不像,倒似我的亲侄女儿一般。让她改口唤我姑姑,你便是她的姑父。多了这么好的一个侄女儿,真是咱们的福气了。”
王爷一笑并不在意,“你喜欢就好,我听卫玄说这丫头很妥当,西院的账目也拢得清清楚楚,比我堂姐在时明白得多。既然你与她如此投缘,日后更应善待着些。”
王妃点头称是,“我知王爷喜欢女人打扮得富丽些看着喜庆,前日便送了静言几样我年轻时用的首饰。姑娘家中清苦,一向简朴克己,真是让人心疼。但那些东西都是王爷当年送我的,只请王爷不要怪罪才好。”
王爷挥手道,“几样首饰算什么?明日我便命工匠们进来,再多做些给你们戴着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