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玄做了个抿紧嘴唇的动作,然后微微摇头。
静言明白他这是嘱咐自己少说话,别冲动。又看到卫玄灼灼的目光里全是关怀,那眼神就好似在跟她说:别怕,有我。静言顿时觉得心中那十五个水桶也平稳了大半。
容华斋。
室内熏香袅袅温暖如春。姑奶奶和王妃坐在上首,大郡主和静言站在一侧,地上并排跪着夏菱夏荷以及王厨娘。
若说夏菱和夏荷这两个丫头是遭受了无妄之灾,那王厨娘便是被王妃三两句话扣上了“挑拨是非”的大帽子,罪有应得。
自来到容华斋,姑奶奶便不再收敛她那彪悍泼辣的做派,把大郡主和静言身为年轻姑娘却不知自爱又轻浮的行径数落了一遍。
又说大郡主,“虽然我们嘴上不说,但谁不知道你心里已有中意的男子?既然情有所归,更是要时刻注意避嫌,不然传出去,你那意中人又会怎么想?”
大郡主怒极,扬着声音答道:“穆丹若是那般猜疑之人我也不会中意于他!”
还要再说却被王妃笑骂了一句:“文笙怎能跟姑姑这么没礼貌?”
说罢又看着姑奶奶一笑,“想必他们这些年轻人平日里都是关系极亲厚的。卫玄从小长在王府,便是王爷也让文笙他们称他为兄长。李公子身份尊贵,如今又是左将军府司马,王爷也对他非常器重,只怕假以时日便将成为王爷的好帮手。那他更是咱们王府的贵,和言先生等人一样。”
看姑奶奶似要反驳,王妃便拉着她的手说:“我深知堂姐素来一心为着王府为着北疆。记得当年言重山初初投奔王爷之时,您是很喜欢的。我见识浅薄,男人们办的事儿知之甚少,幸亏有堂姐了解那些公务以及朝堂上的掌故,在王爷少年之时便一直尽心辅佐。所以啊,看着这一个一个的孩儿们长起来,咱们真是老了。文笙泼辣爽直,王爷曾说,她似足了堂姐当年的英姿。有时我就想,这以后的北疆,就指望他们这些小一辈的了。文笙也好,文符和文筳也罢,看着都是能担起事儿的,所以对他们都结交了些什么朋友,我便很少过问。想当年老王爷去的急,王府上下突然间只剩您和王爷姐弟两人苦苦支撑,若不是有年纪相仿的那些朋友一力帮衬,又怎会有今日的风光?”
这还是静言头一次听到这段历史。悄悄去看姑奶奶,只见她眉眼间的怒气去了大半,眼神也不那么锐利了,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姑奶奶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话这么说是没错,但现下他们这些孩子怎能与我和弟弟当年的情况相提并论?我是真心喜欢这些孩子们,哪一个不是疼到心坎儿里?就是因为喜爱,所以才严格。文笙也不小了,我当年虽也年少,但情况所迫,不得不在外面周旋应酬。你也应有所耳闻,当年巴雅城里可没少有人背后编派我孟浪泼辣,便是如今,老一辈的人里也不会说我什么好。”
王妃一笑,拍了拍姑奶奶的手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姑奶奶摇头,“人言可畏,正的也有被歪曲成斜的。”
就是因为姑奶奶这句人言可畏,王妃淡淡一笑,揪住话茬提起,“不知是谁将今夜郡主他们小聚的事儿告诉了堂姐?想必那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的,才惹了堂姐生气。”
于是王厨娘便被推出去与夏菱和夏荷一同跪在堂下。
王妃点头道:“约莫猜到是你了。”
又问姑奶奶,“堂姐可知为何这次我能猜到是王厨娘么?”
姑奶奶冷冷一笑,先不答话,反而提起:“章姑娘虽不爱说话骨头里的性子倒很硬气。才来王府就立项改制,只怕是得罪了一圈儿的人还不自知。王厨娘是府中的老人了,这新老之间起了别扭也是正常。章姑娘是否为难了他们这些下人我不知道,但能惹得旁人盯紧了不放,想必也开罪得不轻罢?”
静言垂着头不言语。
王妃说道:“正是。我也觉得静言这丫头有时候呆呆的像根木头,只把差事放在心里,却不懂旁的那些人情世故,到底还是年纪小。不如,堂姐有空时提点她几句?咱们也都是为了王府好,虽这丫头笨了些,好在是肯为王府尽心尽力。”
姑奶奶轻蔑的哼了一声:“不敢不敢,章姑娘是王妃的远亲,若论提点也轮不到我。”
王妃轻叹,“堂姐这是笑话我呢。您也知道我是最懒散愚笨的,还谈什么提点?”
说罢就招呼静言,“真是个笨丫头,还不快些给姑奶奶磕头?你这年少无知的得罪了人都不知道,日后可怎么帮我管好西院呢?西院这么多女人,寻常赌个气啊,斗个闷子啊都是少不了的,你应多听姑奶奶说说掌故,免得再犯错儿还得劳烦长辈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