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走走。”
惟公卿连比划的时候都没有,他憋着一肚子话,可这饭厅内,就只剩他自己了。
看着逝修离去的方向,他不知道那灵兽到底要干什么。
……
惟公卿给他做了很多身衣裳,简单的,奢华的,各式各样各种场合的都有,逝修挑了件黑底儿镶金丝的袍子,阔袖宽摆,看起来颇为华贵,却不显夸张。
他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头发,可是野兽的习性使然,他更不想从身上揪掉任何一根毛,所以他将那过长的头发在头顶竖起,扎了个金色的发冠,让那头发从冠中垂下。逝修没有刘海,额前不见一丝乱发,只有饱满光滑的额头,这样的逝修看起来精明干练,又威严十足。
所以说凡人就是麻烦。
逝修不耐烦的看了眼镜子里明明是自己却很陌生的脸,觉得没问题了,叫上梅管家,俩人出门了。
在逝修的示意下,梅管家带他来到宽阳有名的百福胡同,这里正是人市所在。
人市,顾名思义,买卖人口的地方,但在大洹,下人不全是签订终身卖身契,也有短工,长工,或是年契等很多工种,像逝府的下人全部都是短工,他们大多都是外地来此谋生打拼,赚些银子送回家乡供养妻女的。
这也是为何宽阳百姓不齿惟公卿的原因,他连这些人都骗。
梅管家将逝修带到百福胡同最大的牙人谢祖德那里,之前的下人也是从他手里雇来的,牙人和一般的商户不同,有银子就赚,欺上瞒下,狡猾市侩,能干得了牙人的,大多是当地的地痞无赖,不然也镇不住这买卖。
但这一次,这些牙人也似突然找到良心一般,心齐的都不再接逝府的生意。
逝修一路走走看看,一脸玩味,路过玉石摊子,还从上面挑了个玉扳指,他看着自己翘起的大拇指,问梅管家,“觉得怎么样?”
昨儿下了场雪,不管穿的多厚脚底都冰凉冰凉的,再加上这雪白的刺眼,梅管家已经睁不开眼了,谢祖德的门就在前方,再走几步就到了,可是他们偏偏停在了雪堆前,梅管家不敢得罪逝修,只得违心的敷衍,“很衬爷。”
逝修摆动着手指,左右看了看,似乎也觉得这扳指不错,丢了些银子喊了声走。
然后逝修就摸着那玉石扳指,进了谢祖德的门。
谢祖德正翘着二郎腿听着手下念帐,他嘴里叼着根剔牙棒,脚尖跟那剔牙棒一起晃动着,听到有人上门,谢祖德那肥胖的身体灵活的跳下躺椅,不过看到后面的梅管家,谢祖德的笑容多了分保留。
“梅管家气色不错啊,我给你介绍的人用着还满意?”和梅管家也算是老熟人了,谢祖德没有客气,打了声招呼就直奔主题,“这位爷是……”
不等梅管家介绍,逝修一扬手就坐到了一旁的椅子里,似乎对那个玉扳指很喜欢,他一直在摸着那东西,“在下姓逝名修,初到宽阳,早该来拜会谢老板的,无奈琐事缠身,就拖到今日。”
逝修这话客气,人却不客气,别说作揖,连基本的点头都没有,他就靠在椅子里,微微仰头看着谢祖德,逝修坐的不直,却不见一丝懒意,反倒带着一身戾气。
座上之人,似从战场归来,踏过无数尸骸,身上带着幽魂怨气,还有鲜血气息,谢祖德什么样的人都接触过,他在宽阳也大小算是个土霸王,一照面的功夫,他就知道,这逝修他开罪不起。
“前阵子多亏谢老板鼎力相助,我逝府才不至于连个支使的人都没有,这不,过两天要挂牌子了,宅子还有部分没修完,这就又来麻烦谢老板,再给我介绍些人。”
谢祖德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几番,那贼溜溜的小眼睛骨碌个圈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我这脑子,梅管家都来了,可您要是不说,我还真没反应过来,还合计着宽阳什么时候多了个逝府。逝老板莫见怪,我听说那宅子的新主子是个哑巴,您这一张口,我就真没敢往上按。”
谢祖德不打算得罪逝修,但这几句话说的也不好听,梅管家立在一旁,他下意识的往逝修那边看去,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逝修会发飙,可是等了半天,逝修除了继续摸他的玉扳指,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逝修的眼睛,静的像潭死水。
“既然谢老板知道了,那我们就别浪费时间,都行个方便,谢老板给我和个人,我那边急着上工。”
谢祖德摆明了不想继续和他们做生意,没想到逝修碰了个软钉子还没知难而退,谢祖德眯缝着眼睛思量片刻,那笑容也就淡了一些,“不是鄙人不肯帮忙,实在是这寒冬腊月的,大部分工人都返乡过年了,我手头倒是有几张终身契,可是人家知道您府上的情况,死活都不肯去,我这边实在是没办法了,梅管家也知道,上次连蒙带骗才弄到几个人,要不您二位到别处看看,兴许他们那边还有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