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侬道:「没有,大王命我好好收着呢。将军怎么忽然想起它们来?」

素衣强笑道:「自我出征之日起,那银甲与宝剑便跟随于我。如今我已不再是大齐将军,要它们也没有用。但它们跟随我日久,毕竟是旧物,总是有些儿难舍,我想让它们再陪我这三个月,等行了大婚之礼,就将它们毁去,全我殉国之意,你看使得吗?」

梓侬听他这样说,也没多想,笑道:「自然使得,公子稍等,我这就去拿来。」说完转身而去。素衣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轻轻的笑了一笑,却是有说不出的凄惨。

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多月,完颜绪因一心想将素衣的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故这些日子也不厮缠。素衣心中却早有主意,这日两人用过晚饭,歪在一处说话,素衣因问道:「你答应我将兵士们都放回去,进行的怎么样了?」

完颜绪欣然道:「素素的话朕敢不听从吗?早就放了,因事情太多,忘了告诉你,怎么样?这回总该心满意足了吧?」

素衣沉默良久,忽然点头道:「很好,多谢你了。」

素衣向来是个沉稳的人,故他明明语气沉重,完颜绪却只当他又想起国恨家仇,心中沉痛,因此也未多想,又闲话了一会儿,见素衣面上始终淡淡的,没甚趣味,自己明日也有早朝,便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好歇息,朕明日再来陪你说话。」说完出去,对外面的梓侬及其它宫女道:「好生伺候着,回头朕都有赏。」

这里梓留忙替他披上大氅,几个宫女太监打起灯笼,簇拥着他一径去了。

素衣望着窗外,直到见他的身影消失。梓侬进来瞧见,不由得笑道:「公子舍不得大王吗?待我去告诉一声,保管他马上回来,比飞的还快呢。恐怕你不知道吧,大王是怕在这里睡把持不住,他心中自有了你,便不见他临幸哪个妃子。这些日子熬下来,哪还敢近你的身呢。」

素衣苦笑一声,无奈道:「一个女孩儿,竟然说这种话,不怕人耻笑。」

梓侬方才察觉自己说造次了,脸上一红,却又把头一扬,强辩道:「那又怎样,我们金辽才不像大齐,尽是这些迂腐的规矩,偶尔说一半句,有什么使不得。」

素衣笑道:「是,你厉害,不知将来哪个没时运的,娶了这么一个野蛮的妻子。还不知被治得怎么样呢。」

梓侬更飞红了脸,一跺脚道:「公子还说我,看看你自己说的又是什么话。」说完一转身出去。这里素衣等了良久,不见她进来,出去一看,早已不知到哪里去了,只剩下十来个宫女都在那悄声说笑。于是道:「我心里烦,想静一静,你们都下去吧,等一下梓侬回来,她一个人伺候也就够了。」众宫女连忙答应。

他这里直看着众人去了,方抽身进来,一直到了一个大柜前站下,这里放着他的银甲宝剑,却被一把大锁镇住,那钥匙在梓侬身上,寸步不离。原是防他伤害自己,不过梓侬却未想周全,这大锁哪能难得住他。只见他凝神挥掌,「啪」的一声,锁头应声而断。

素衣迅速打开柜门,拿出自己的银甲宝剑,抚摸半刻,忽然脱下身上外衣,展开银甲换上,这里小心捧着宝剑,在屋子中央向南跪下,泪流满面道:「苍天在上,我素衣征战沙场数载,却终无力保存这万里河山。如今故国已亡,素衣苟活至今,实无颜去见为国捐躯的将士们,只请过往神灵体谅我确有苦衷,容素衣一死殉国。」说完抽出宝剑,但觉寒光闪闪,这老朋友锋利一如往昔,他怕时间耽搁久了便生变故,当下再不犹豫,横剑于颈,眼看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儿便要丧命于这故国宫中。

忽然只听一声娇喝:「公子不可。」话未落,梓侬已闪电般破窗而入。素衣一惊,手上用力,颈上立时多了一道一寸来深的伤口,但再想深入却不能够,原来剑锋已被梓侬情急之下死命握住,她功力不逊于素衣,因此上素衣便再也无法加深伤口。

素衣心下大骇,知道自己若死不了,后果不堪设想,越发用力,只是梓侬也拼了命的握住剑刃,掌上鲜血如小溪般顺着剑身流淌,她却毫不退缩,一边急急道:「公子三思,这银甲与剑俱是奴婢拿给公子的,今日你去了到干净,岂不连累我。」她知素衣心软,故说出这话打动他。

素衣果然犹豫了一下,但一想到若死不成,完颜绪知道了,又不知会拿什么来要挟自己,何况他还要立自己为后,到那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岂不生不如死,心意已决,怅然叹道:「梓侬姑娘,是素衣辜负了你的一片好意,这份恩情,只能来世再报了。」说完左手闪电般伸出,点了她几处穴道,梓侬只顾着不让剑锋再深入,猝不及防之下,已然被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