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舍。」一滴泪夺眶而出。向天涯这一辈子也不知道流泪是什么滋味,他的母亲告诉过他,说他出生后只是干哭,从来没有流过一滴泪。后来他遇到了国师关山,那出色的男人以一种铁口直断的骄傲语气向他宣布:这一辈子他只有一滴泪,他为谁流了这滴泪,这个人就是他命定中的爱人。
可是如今,如今他流了这一生仅有的一滴泪,可为之流泪的人此时却倒在自己的怀里,不同于上次那细小的伤口,剑尖这一回是真真切切的穿透了他,他可以感觉得到,指尖下鲜红的血是那么冰冷。
「笨……笨蛋,还……还有两个厉害角色等着你……去收拾呢。」香舍大口的喘着气,奶奶的太疼了,原来一剑穿心就是这种滋味,之前被那些方外妖精砍了一剑又一剑,也没这么疼过。
一滴水落在脸上,咦,不是吧,老天爷难道还嫌自己不够倒楣,竟然在这种时候下雨,伤口会感染的知不知道?虽然自己是一只妖精,但也不代表他就是钢筋铁骨啊,最起码给他一个运气疗伤的时间再下雨也不迟吧,哪家的农田就干旱到了这种地步啊?
嗯?不对劲啊……
因为没有等到其它的雨滴,香舍终于抬起头来。
他看见向天涯脸上的那一道泪痕,才明白刚才那滴水就是这个男人的眼泪。
心里一下子就充满了甜美的感觉,似乎连那股锥心的疼痛都消失了。香舍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向天涯只流了一滴泪,真是的,多流几滴表示一下你对我的情感会死啊,小气的男人。他在心里腹诽着,却见这个男人的手覆上自己的眼皮。
「香舍,我会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给你报仇,你瞑目吧。」那只手向下拉着他的眼皮,不过香舍当然不肯这样乖乖的就闭上眼睛,他气呼呼的看着向天涯:这个男人究竟凭什么认为他死了,呸,他黑蛇精要是这样容易就能死掉的话,当年雾隐山里还会有他的山洞吗?
「也好,你不肯瞑目,就睁大眼睛看着,看我杀光他们,为你报仇。」向天涯将香舍的「尸身」轻轻放在地上,再站起身时,他周围泛起的杀气让另一队横过山路的山鼠瞬间全部倒在地上。
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两个黑衣人,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毫无疑问,那是两名高手,他们合力而战的话,功力绝对在向天涯之上。
香舍考虑再三,认为这种时候向天涯是决不可能分心来深情凝望自己这个「死人」的,于是悄悄拾起头来,飞快的咬住山鼠队中那只领头的疑似队长的肥硕家伙,张开薄薄的小嘴就想将那只山鼠吞下去。无奈他变成人后的嘴巴太小,于是他干脆用仅余的法力变身成黑蛇,飞快的将那只山鼠吞了下去。
情况十分的诡异,因为香舍是在向天涯的背后,而事实也的确如他所设想的那般,向谷主此时根本不敢回头凝望自己刚刚逝去的爱人。所以他有幸逃过了这副美人变黑蛇且生吃活鼠的恐怖场面。
但他身后那两个倒楣的杀手就没有这样好运了。他们唯一露出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眼睁睁看着向天涯身后那个「死人」抬起头来咬住一只活老鼠,然后忽然变成一条大蟒蛇将那只倒楣老鼠吞了下去,老鼠流下的血还在它的嘴边,接着一条细长的艳红舌头一卷。将那道血迹也给舔的干干净净,接着黑蛇瞬间又变成之前那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啊……」两个杀手疯了一样的大吼,他们的神经已经很坚韧了,可是再坚韧的神经,也无法承受这种恐怖的画面,他们吓得险些弃剑,更想落荒而逃,斗志在一瞬间就消逝无踪。
虽然不知道对面的两人是羊角疯犯了还是怎么的,但无疑这是上天赐下的绝好机会。向天涯不是善男信女,更不会迂腐到会产生什么胜之不武的想法,他只知道机会难得,是连老天都在帮助自己。
惊虹剑划起两道艳丽的剑光,那两个原本要刺破他的喉咙的杀手捂着脖子,他们的眼中是和先前杀手一样的不敢置信的神色,然后就那么直直的倒了下去。
啊,两个没用的家伙!香舍在心里哀叫咒骂:真是的,还想着你们或许能多坚持一会儿,最起码让我把这八只山鼠吃完,你们也的确是有那个实力的啊,到底是为什么,竟转眼之间就得了失心疯,呜呜呜,晚点再死好不好?最起码……最起码让我再吃一只啊,我已经一千多年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山鼠了,呜呜呜,再坚持一刻啊,笨蛋……
「香舍,香舍……」不过的确是来不及了,意外结果了两名强敌的向天涯转过身来,奔到「死不瞑目」的爱人身边,抱着他冰冷的身子温柔的道:「我替你报仇了香舍……你可以瞑目了,你放心,我不会食言,我会带你回杀手谷,会把你葬在最美丽的飞玉瀑旁,让你每天都能看到人世间最美最美的景色。」他轻柔的替香舍往下拉着眼皮,在拉了几遍发现爱人还是圆睁双目的时候,又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我会揪出这一次的幕后主使者,我要用他们所有人的血来祭奠你……」他的声调哽咽了:「香舍,你就放心的去吧,从此之后,我的……我的心里只能有你一个人了,我知道的,我只能放的下你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