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你个喂猪的穷蛋,上个月的税钱就没交知不知道?」街门被「哐铛」一声踢开,一个斜开着褂领子,贼眉鼠眼的青年晃着鸭子步走了进来。

「小哥儿,你们……你们快走……」朱未慌里慌张的推了聂十方他们一把,然后陪着笑脸迎上去:「何……何总管,您跟何少爷再说一声儿……俺……俺下个月一定补齐行不行?」

「别下个月,这个月就补足了。」那何总管上下打量了聂十方三人几眼:「看看,这不又做成一笔大买卖了吗?你他妈的就少给我赖帐,我都知道了,上个月你把本该孝敬少爷的银子给了那个瞎眼的魏老婆子看病,啧啧,一副药三两银子,你可够舍得啊,那魏老婆子和你八竿子都挨不着,你说你把孝敬少爷的银子给了她,这不是找揍吗?」

「是是是……俺知道了,俺下个月一定补齐,这个月……这个月猪都没长上膘,不好卖。」朱未的笑容越发谦卑恭顺,而聂十方的火气也随着他的谦卑成倍数增长。

「你少他妈的废话,就你这猪,还指望长膘呢……」那何总管一伸手把朱未推了个趔趄:「我可告诉你,下个月再不交税,就拿你的人抵债。」

聂十方实在是压不住火了,上去先给了那何总管正正反反几个嘴巴子,然后才反应过他的最后一句话:「拿人抵债?拿他的人抵什么债?」

他一定是神经太敏感了,没错,除了沈千里和江百川那样眼光有问题的家伙,谁能看上这种貌不惊人才不出众的土包子啊。

「哎哟,妈的你敢打我……」何总管显然并不是个长眼色的,嗷嗷叫着扑上来,被聂十方一扇子把胳膊给卸了:「我的耐心不是很好,立刻给我解释。」

「你……」何总管的恶人嘴脸立刻歪了,捂着膀子唯唯诺诺的道:「那个……我们少爷早……看上他了,所以……变着方儿的……跟他催钱,就……奔着能让他服软儿……睡他一宿。」不等说完,聂十方已经气的笑了。

「你们家少爷眼光不错。」他很中肯的下了结论,然后一脚把那个何总管给踢飞,直送出街门外才让他「吧唧」一声,死狗般摔在地上。

「这就是你说得过得还不错吗?」聂十方深邃的眼看着朱未,看的他眼神不由自主就开始闪躲:「不是……只要把钱交上……就……就没事儿。」

「立刻跟我走。」如果没有这档子事,自己巴不能他识趣点继续留在落水村。可如今他亲眼看见了朱未的胆小怯懦,万一让十六婶娘知道他儿子被一个恶霸少爷给上了,还不立刻变成厉鬼在宅里四处捣乱啊。

「不……一定要和你走吗?」朱未还想拒绝,可一看到竖在自己面前的那把折扇,立刻就改了口风,这就是把何总管膀子给卸了的凶器,呜呜呜,这个要带他走的人比何少爷还凶。

聂十方点头,今天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那……那你等俺一下。」朱未忙不迭的奔回屋里,那个速度看的遮天顿起疑窦:「主子,他不是想从后院逃跑吧?」

聂十方懒得搭话,不一会儿,便见朱未背着一个老大的包袱出来,他眉毛一挑:真是麻烦,这土包子家里的家当还挺丰厚的嘛。

刚想转身上马,却见朱未把大包袱放在地上,又转身回屋,不一会儿,他又扛着一个大包袱出来。

聂十方三个人目瞪口呆,暗想这家伙该不会是把所有的衣服都要带上吧。正想着的这会儿功夫,朱未又从屋里扛出了几个大麻袋。

聂十方的眉毛跳了又跳,正要问朱未他拿出的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却见他满头大汗的奔过来,喘吁吁道:「要不进屋喝杯水吧,屋里的那两个柜子和几张桌椅实在搬不走,等俺把它们卖了的……」

「不行,我没空等你卖那些破烂。」

顺着大开的堂屋门,聂十方已经看到了朱未口中所谓的柜子和桌椅,如果那几张东倒西歪的木制品还能算柜子和桌椅,他的闲云大概就可以去升仙了。

「不是破烂……」朱未还要说话,却在见到聂十方竖起的扇子后识相闭嘴。

「你这里都是什么?」鉴于刚才发现的概念差异,他开始怀疑这些包袱里的所谓家当。

「啊,这里是俺家所有的被褥,这里是俺所有的衣服还有毛巾抹布扫帚茶壶等等,这麻袋里是喂猪的糠,这……」

「遮天,拖着他走。」聂十方努力的镇定着情绪,语气堪比三九天的寒冰。

「啊,别……别……等俺……等俺把那些猪带上的啊……」朱未拼死挣扎着,右手徒劳的伸向猪圈,那里的猪顿时起了一阵嚎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