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满天,黎仅先回到自己的尚书府,一开门就目瞪口呆,对着赶过来的人影连声道:「对不起,走错了走错了。」说完连忙退出,抬头看看府上匾额,不对啊,匾额上两个大字「黎府」,这是自己的府邸啊。

「大人,你没走错,赶紧回来。」门里黎禄的声音响起,拜这位尚书大人的家人所赐,他们都在这没有主人的府里待三年了,如今主人好不容易住了进来,黎禄是尽心尽力的侍奉,惟恐惹新主子不高兴,不过这个主人和别的大官不同,事事亲力亲为,鲜少有用他们侍奉的时候,这让黎禄更加忧心忡忡,惟恐丢了饭碗。

仆人们是皇帝给他请的,不用自己出钱,所以黎仅对这些人也一向客客气气的。他看见黎禄迎出来了,就重新踏进门,一边奇怪道:「黎禄,这是怎么回事,府里弄这么些花来干什么?」细细看去,只见从街门到正堂,一条白玉石的通道两旁,全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茶花。

茶花?黎仅心中一动,暗道不要吧,可千万不要像自己猜测的那样,不然这人可丢大了。

接着就见黎禄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道:「小人也不知,今天有些人,说是奉了春风国尚亲小王爷的命,给他夫人送的时鲜花卉,说他夫人最喜欢这大理的山茶花。小的们当时也以为是送错了,但那些人坚持说没送错,所以小人心想是不是小王爷送他未过门妻子的花,特意让大人转交啊,毕竟大人是礼部尚书,负责与国外使节的往来不是吗?」

黎仅想吐血,可他只能憋在心里。没想到万仞山那个混蛋竟然来这么阴损的一招,太可恨了。他这分明是给自己警告,今天送花可以不点名道姓,但是如果自己再顽抗下去,将来是否还会这样隐晦的行事,他可就不敢保证了。

黎仅心中郁闷,偏偏黎禄还凑上前来一个劲儿的问:「大人,你快想想,看看你认识的大家闺秀中,有没有已经和尚亲小王爷订了亲的?我们也好赶紧送过去啊,不然这府里没有养花人,还要请花匠打理,这……这可太麻烦了。」

黎仅心里悚然一惊,暗道是了,如果再请花匠,薪俸朝廷可能就不会管了,到时岂非还要自己掏银子。他是穷怕了的人,连忙道:「没有,不过我听说那个尚亲小王爷行事从来都是诡异且不正经的,你把这些茶花明天拿到集市上卖了吧,卖得的钱我们对半分。」

黎禄吓了一大跳:「大人,这样好吗?万一被尚亲小王爷知道,再……再闹到皇上那里,对大人的仕途可能会有影响,大人,这可是以权谋私,这是……」

黎禄不等说完,黎仅就怒喝道:「闭嘴,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就放心去办吧,这事儿我能做主,就算尚亲小王爷告到皇帝那里,也有我担着,与你无干。」他说完,就气嘟嘟的进了屋,思考对付那头不要脸色狼的对策去了。

辗转反侧了一夜,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市井里的俗语,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而万仞山显然就是那不要脸的祖宗,偏偏自己又是一个要脸的人,这样的两个人,不等对战,结果就已经显而易见了啊。

第二日一大早,黎仅顶着两个黑眼圈上朝,坐上轿子刚出府门,就听见旁边响起一声悠长的公鸡叫,他心中奇怪,暗道这条街上多是京官们的府邸,并没听说谁家养着公鸡,也从未听见过公鸡打鸣,这是谁家的鸡呢?

正疑惑着,就听那公鸡的打鸣声直接变成了「黎仅万仞山,天赐良缘。天赐良缘,黎仅万仞山。」

轿夫们只觉得这轿子一轻,回头看去,只见自家大人怒气冲冲的从轿子中跳了出来,他竟然连停轿的命令都没有下,就那么跳出来,打了个趔趄后才怒冲冲的高叫:「停下,在这里等我。」

「大……大人,你……你要去哪里?」轿夫们眼睁睁看着自家大人扬长而去,心想这若是把大人丢了,我们这脑袋还要不要,到底有个大胆的问了出来,结果得到的答案却更让他摸不着头脑。

「我去杀鸡。」黎仅扔下这四个字,身影便消失在夜色里,他循着鸡叫的方向,拐过一个弯后,便进了一条小巷子,刚刚立定身形,腰身就被人搂住了,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在他耳边吹着气,故作正经的道:「劫色的。」说完忽然哀叫一声,接着捧着脚跳了起来,原来黎仅听见声音后,就在他的脚上狠狠跺了一下。

万仞山单脚刚蹦了两下,发现黎仅要走,于是连忙上前又搂住他的腰,一边嘻嘻笑道:「夫人,你过来了啊,为夫等了你好久呢,看来还是这句『黎仅万仞山,天赐良缘』的力量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