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无端受训,面上飞红的退了下去,知道这管家素日里不入小王爷的眼,这次看来是故意给他难堪了。一边想著,只见素寒烟已从塘中爬了上来。
他头发上顶了几根水草,身上衣衫也全湿透了,如今已是中秋时节,天气本就有些儿寒气,他身子又单弱,哪还禁得住冷水里这麽一浸,因此上了岸来,便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本该是一副狼狈的画面,轩辕持和身後的几个丫头已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了。谁知待素寒烟抬起头来,面上竟无丝毫蕴怒委屈之色,仍是淡淡的,倒是那双眼睛,也不知怎的,竟觉比先前更亮了一些。
轩辕持就有点笑不下去了,又听素寒烟回身吩咐道:“你们继续做事,我先回去换套干净衣裳,不准躲懒,回头我要查的。”一边自去了,神态步履,依然似从前般沈稳,就好像那个狼狈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轩辕持倒没想到会这样,眼见那些人倒也听话,又埋头苦干起来,更无一人讥讽嘲笑,更别提埋怨之声,心中就觉得堵的难受,酒也不喝了,吩咐了碧玉几句,转身便向素寒烟所居的寒烟阁而来。
容儿见著他,忙迎了上来,陪笑道:“爷今日有兴致,到这里来了?素管家正换衣裳呢,爷可要喝什麽茶?”
轩辕持道:“你去玩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一边也不容容儿通报,径自走了进去,一挑帘子,便看到素寒烟扣上最後一个衣扣,见他来,便道:“小王爷请进来坐吧。”
轩辕持看他一张脸儿虽没有什麽表情,却著实绝豔,再看那一袭密不透风的白衣,心里不由就有了一点子懊恼,心道:这麽个美人儿,还不知身子会如何的销魂呢,只可惜我晚了一步,竟无缘得见。一时醒悟过来,又骂自己道:你所为何来,竟想起他的身子来了,真是个没气性的东西。
素寒烟让容儿倒了茶来,便让她下去自己玩,这边看著轩辕持脸上的表情阴情不定,心中便猜到他又是来寻隙生事的。因坐下道:“刚才听丫头们说小王爷正在“赏晴亭”里喝酒,如今这麽一会子功夫,怎麽又来了我这里呢?”
他这一说,轩辕持立时想起前事,哼了一声道:“喝酒?你倒还让我喝酒?上了岸来,一声也不吭的,到底什麽意思?”
素寒烟喝了一口热茶,淡淡道:“要我说什麽?小王爷不过是不小心而已,难道必要我做出一副委屈样子,让下人们都说小王爷的不是,还是让我给小王爷赔礼道歉,说我挡了您的路了呢?”
轩辕持登时被问住了,这素寒烟明明知道自己是故意的,此时却又这麽说来压自己,呆呆看了半晌,自己实在无话可答,气得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素寒烟见他去了,唇上方露出一抹笑意,暗道:他虽多智,所幸天良并未全泯,此时倒也下不了定论,只看将来如何吧。又知道轩辕持这一去,必还会找个法子来难为自己,他也不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而已,这边仍回荷塘监工去了。
轩辕持由素寒烟落水後下人们的态度便知道他已得了下人们之心。他了解这王府里的勾心斗角十分厉害,那些个舌头,比刀子还锋利。由此可见,这素寒烟也必定是有非常的手段,因对九儿道:“看来我从前到底还是低估了他,如今一月之期早过,我竟无法赶他出去,真是无颜去见皇兄,况爹对他倚重日深,如今更连这些下人们也一并让他收服了,我们倒要好好计议计议,该如何想个法儿将这眼中钉赶出去呢。”
九儿见他皱眉沈吟,忙陪笑道:“爷平日里不是说春花楼的红颜姑娘是你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更难得才貌兼具吗?况爷以前有些耍阴谋手段的事,也常找她商议,如今何不去问问姑娘,她又是楼子里的人,爷难道没听说那是个天下最复杂的所在,姑娘这些年里稳居头牌,还不知用尽了多少手段呢。或许她会有法子,也未可知啊。”
一句话提醒了轩辕持,笑道:“是啊,这些天我忙於这件事,怎麽就把她给忘了。”一边吩咐备车,急急向春花楼而来。
第6章
及至到了春花楼,鸨母喜笑颜开的迎了出来,一边殷勤道:“小王爷可有一阵子没来了?今儿是什麽风给吹来了?这还是大白天呢,姑娘们这会子都还没起来,小王爷不如用了午饭……”
轩辕持丢下一锭银子,不耐道:“告诉红颜,我等她一刻锺,若不来,我立刻就走,从此再不踏入春花楼一步。”
鸨母一听这口气不同往常,忙打发了个机灵丫头去告诉,一边命人小心服侍,自己亲为捧茶捧果。直听到屋外响起了一阵悦耳的木屐声音,方识趣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