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船夫与少年师出同门,如何忍见少年的遗体被抛落冰湖之中,竟不约而同舍了扎木合,朝那坠落的少年身体跃去。
扎木合见二人中计,心中一松,脚尖轻点湖面上的浮冰,朝岸上掠去。他刚踏上岸,就感到了一股剑气。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他背负着长剑,尽管剑没有出鞘,但那弥漫的剑气几乎逼得扎木合站不住脚。
扎木合心中明白今天已是过不了这关了,尽管风中似乎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他想起了唐幸,他曾将自己的汗血宝马赠送给他,唐幸应该比他的铁骑部队先到才是。他叹了口气,看来唐幸是永远也来不了了。
剑出,那黑衣人像只燕子似的掠过了扎木合舞得密不透风的棍墙,他人在空中倒转,头朝下,手中的剑斜斜刺进了扎木合脑後的玉枕穴。扎木合扑倒在了地,临终前的那一刻,他竟然想起的刚才姣玉唱得那首山歌,他又叹了口气,想哼一句:生在一起死一道,却终没能出声。
一胖一瘦的船夫的脚不过刚沾地面,手中的少年遗体就被黑衣人夺了过去。
“你做什麽?”两人惊呼道,尽管他们也知道来得是自己人,但还是忍不住惊叫起来。那黑衣人手轻轻一送,小四子的身体就被送进了湖中的画坊里,那劲力的巧妙,仿佛是他将小四子轻轻放在了花坊的甲板上。然後,他掏出怀里的火折子点燃了抛在了小四子的遗体上。
胖子大叫一声就要冲上前去,就被旁边的高个子拉住了。“龙宇,他做得对。”高个子哽声道。“凤四是乐堂的弟子,整日在外抛头露面,很容易被认出来,何况他身上带得是玄铁棍这麽特别的伤。”
龙宇红着眼恨恨地看着那黑衣人将剑抛入身後的剑鞘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由始至终,他都没说一句话。
“龙星……”龙宇看了一眼已是火光一片的坊船,泪流满面,依依不舍。龙星拖着他离开,半转身去看了一眼已经掩没在火光中的凤四,眼中也不禁是一片潮湿。
“他又救了我们一次?”龙星叹气道。“我总觉得这个人是我们儒教的人。“
“那又如何……“龙宇恨声道:“他半点感情也没有,就这样把小四……”说着他又哽咽了声来。
“我觉得他的身影很像一个人。”龙星仍旧猜测道,他的话终於引起了龙宇的好奇心,问:“谁?”
“紫衣。”龙星半晌才道。
“才不是!”龙宇道。“紫衣最是心底善良,怎麽会这般无情无义。如果不是那个小鬼不会武功,我就会怀疑他是停君!”
龙星摇了摇头,也不确定追风中这个最神秘的杀手是谁,与龙宇加快了脚步消失在了黑夜中。
後半夜里,天空竟然又飘起了一小会儿的小雪。屏山县城的关宇飞却还在一後院的偏厅里同一名青年下棋。一身白色的锦袍裹衬着青年修长的身材,他的肤色黝黑,但五官却尤如刀刻般的英挺。窗外夜雪纷飞,屋里燃着的炉火随着门缝罅隙里吹进来的风摇曳不定,气温随着这寒夜似越来越低。但那青年的神情却别有一番闲棋落子敲灯花的悠闲。
关宇飞接过仆人手里的茶壶,毕恭毕敬地往青年的茶碗里添了点水。蜀中无人不知关宇飞中是川内第一高手,老先生虽然年已花甲,但举手投足都颇具威严。又有谁能想到这麽一个人物会在一个年青的小夥子面前做这等奴仆之事呢。
“忽必烈王爷,茶是云南新冒尖的女儿红,这种茶叶唯有初春才有,您尝尝。”关飞宇轻轻地将茶碗放置青年的面前。
“多谢!”青年温和的笑着接过了茶碗。关飞宇看着他轻抿了一口茶,眼角跳动了一下,但仍然神色自如。那青年手持的是白子,他轻轻捏着棋子似在思考着,但似夜深了,人有点困倦不已,竟托着额头半阖起眼帘。
关宇飞的神色立刻变了,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狠厉,手一伸,一掌无声无息地劈了过去。川中又有谁不知道关老爷子的铁沙掌能劈死一头牛呢。但就在那一掌就要触到青年脑门的时候,他的手突然抬了起来,食指与中指之间还夹着那颗久未落棋盘的白子,轻轻一划,几滴鲜血洒落在了棋盘上。关飞宇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他垂下的右手鲜血正顺着他的虎口一滴一滴掉落在地面上。那枚白子的边缘早被青年磨得很锋利,一招之间便破了关飞宇的罩门,虎口正是他整只右手最柔嫩的地方。
青年的眼里似闪过一丝怜悯,院外突然传来了喧哗之声。一个蓝衣的青年微笑着走了进来,他体态修长,长眉凤目,肤色白皙,眉目神情倒像是一个江南的纨!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