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一个消息给你,四叔。”夜鹰又恢复了轻松的语调。“後天当今南宋的太子赵祺将会宴请四叔与南宋第一权臣贾似道。这一场国宴里会有一道菜叫鳖蒸羊。这一道菜很特别,因为它是用一种奇特的草药制作的。这种草名叫做含香子,听说产自西域。它的特别之处是与羊肉烹制可令其别居风味,可若是配以鳖肉,却可以产生剧毒,食之便可夺人性命。所以这一道菜中,羊肉但食无妨,但鳖肉却奇毒无比。它创造者就是号称天下第一的毒厨屠宏。”
他见忽必烈面色陡变,便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叹气道:“真想亲手扭断方停君的脖子……你知道方停君在路上杀了儒教周堂主,虽然没有正式与追风决裂,但也相去不远。他不用杨林儿取宝藏,却假冒自己仆人的名义招来了南宋的御林军,可见他对周国公主遗留下来的力量也甚是提防。他现在唯一的去路就是投靠他的亲大哥……赵祺。而这却需要他拔掉一个眼中钉……”他叹了口气,道:“这个人就是四叔你想要定下密约的南宋第一权臣贾似道。这道菜的巧妙之处就在这里,四叔与薛忆之自小长於草原,惯食羊肉却必定不喜鳖肉,他自己心知度明,自然不会去吃,可巧的是贾似道却一贯厌恶羊肉……”
忽必烈一直全神贯注的听着,听到此处却打住了说:“等等!那赵祺呢?若是赵祺误食了羊肉……”他说到此处,突然灵台一片清明。夜鹰已经放声大笑了起来,道:“不错,他们俩应该早就定有盟约,真是兄弟同心。这一盘菜先是赵祺用过,然後是四叔,接着才会轮到贾似道,等到他子时三刻死於自家的床上,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一手扶起来的小皇帝有了弟弟就不要了他这个舅公。贾似道一死,南宋的大权就会重新回到朝庭,最终会回到方停君的手里。方停君也算是机关算尽,可惜,这里头唯一的破绽就是屠宏。”
“屠宏原来是你的人……”忽必烈淡淡一笑。
“他欠我一条命,如今也是到了该还我的时候了。”夜鹰的语气突然有了一丝燥意,不耐烦地打断了忽必烈。“方停君百密一疏,他一直以为派去刺杀赵祺的人来自南宋的朝庭内部,却没想到是这个人其实是我……这是让他再难翻身的好机会。”他轻笑着说道:“四叔,若他不是一无所有,你……又怎能真得得到他?四叔,我必然助你一偿心愿。”他笑声突然变得很刺耳。
“没想到原来你真得是这麽的恨方停君……恨到不择手段的要打击他。”忽必烈轻描淡写的话顿然封住了夜鹰的笑声。沈默了一会儿,他冷哼一声,道:“无论这里头是爱是恨,我这可都是助你一臂之力,四叔。”他说完一纵身便消失在黑夜里。
忽必烈思考了一下,低语轻笑道:“不错,无论如何这里头有多少爱恨,我都是最後的赢家。”
夜空传来声声悠远的敲更声,薛忆之半眯着眼坐着桥子中,他今天代替忽必烈赴了贾似道的晚宴,比起与人大干一架,这真是太耗心神了了,薛忆之苦笑了一下。更声过後,四周便是一片寂静,他不由又想起了方停君,他应该睡了吧。他知道这一路看似忽必烈与方停君还能和睦相处,可是真相永远是他看不到的吧。他们之间的争斗会不会是穷其一生的,薛忆之叹了一口气。他虽然知道方停君是一个不需要别人同情的人,他足够强大,连忽必烈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可是他终会忆起那颗悄然滴落在自己颈脖上,慢慢滑落的泪珠,便会觉得有一丝黯然。
夜深了,三更过後起了浓雾,桥夫扛着桥子快速的在黑夜浓雾里穿行。渐渐的,风似静止了,桥夫的呼息声似乎成了这空旷的街道上微一的点缀。
突然,走在头里的桥夫脚一顿,另三名桥夫像是心有灵犀似地不约而同从桥杠中抽出了兵器。前面两人一挥兵器,骑马开道的侍卫便被击飞了出去,後面两桥夫则将自己手中的棍子狠狠插入桥内,木屑四飞,但那四人却像知道自己未曾击中目标,向後一跃,围着桥子占住了四个方位。他们慢慢抬起头,薛忆之站在桥顶,他手中出鞘的剑在街道旁客栈的门灯下映射出血红色的光。
“在下薛忆之,有劳各位大师相送。少林寺的踏雪无痕轻功果然名不虚传,忆之这麽重,各位大师仍然能落地无声。”薛忆之笑容满面的说。“只是大师乃出家人,忆之是红尘中人,道不同,也不记我曾经开罪过各位大师。大师为何要对忆之痛下杀手,出家人不怕下阿鼻地狱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