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将军内伤较重,像是受到内家高手夹击,後背前胸各中一掌。五脏六腑都被震伤了……若非将军自小练的护体神功与众不同,只怕此次当时就……”那位随行太医支唔了一下,方才小心地道:“还有,薛将军的右手被人震断了经脉,恐怕……”
“恐怕怎样?”忽必烈嘶哑着追问了一句。
“恐怕以後……会行动有点不便。”
忽必烈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出薛忆之的房门,他抽出腰刀疯狂砍着长廊下的花盆植物。他面对满目苍夷喘着粗气,忽然转过身去直奔方停君的房间。他一脚踢开方停君的门,见他还躺在床上似在熟睡,就走过去一把揪住方停君的衣领。
方停君轻嗯了一声,睁开睡眼,见到眼前的忽必烈满目血丝,轻笑一声,道:“王爷,天还没亮,王爷你又想起停君得罪你什麽了?”
“别让我发现这事跟你关?”忽必烈喘着气,血红着眼,喘气道:“停君……别让我恨你!别让我恨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说完,狠狠将方停君往床上一掷,听到方停君轻哼了一声,才发现他的胳膊还脱着臼,脸色一变,冲外面叫道:“给我叫太医过来。”忽必烈叹了一口气,缓缓坐在床前,嚅嚅自语道:“一定不是你,一定不是你。你伤害谁,也不会伤忆之的,对吗?他是那麽一心一意要维护你。”他说着,也不去理会方停君反应,一个人直直地走出了门外。等他走了,方停君才慢慢地蜷缩起身子,缩成一团。
忽必烈缓缓在抄手廊上走着,天边显出一丝彤红,尽管是江南的暖春,清晨的空气总是清新里还夹着一丝清凉。忽必烈却觉得头脑是前所未有的混乱,他实在不明白为何有人要伤害薛忆之,在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势力,可没有一样能解释通现在这种情况。无论如何,忽必烈都有一种强烈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微的衣袂飘动声,但对现在无比惊醒的忽必烈来说,却异常的敏感。
“谁?”
“四叔今天很在状态嘛!”夜鹰换了一身青色的布衣,但脸上的斗笠却压得很低。
“谁伤了忆之?”忽必烈沈着脸道。“别告诉,你不知道!”
夜鹰沈默了一会儿,才道:“是追风的隐者。”
“追风,贾似道这一次又玩什麽花?”
“追风其实已经正式脱离了枢密院管辖,理宗病重,无为与贾似道欲来欲势同水火。上个月,七叔与无为私会了二三次。七叔还亲自上剑门关拜会无为,对外则是称参研道学。无为赞七叔平易近人,人无贵贱少长,一接以诚,有贤士之度,聪颖博学,有儒生之风。这世事练达皆学问,被无为这麽一形容,七叔整个是一个治世之才,皆有心怀天下,礼贤下士的明君之风。无为这一招才叫厉害,这个时候四叔你若是向父汗通报追风的事,不但别人会说你对无为称赞七叔,心怀不满,刻意构陷,连父汗都会暗地生疑。”
“难道阿里不哥在桃花涧派出的杀手也是假的麽?”忽必烈一掌拍在栏杆上。
“四叔你可能不知道,那些被擒到的黑衣人皆说是受人收买的普通杀手,只知道伏击一群人,其实并不知道伏击的是谁,更加不知道收买者是谁……换句说,这收买的人有可能是七叔,也有可能是……你四叔本人……”夜鹰看着忽必烈阴沈的脸,轻叹道:“如果相比较起来,四叔人的嫌疑还要更大一些。毕竟,这埋伏外的埋伏,让人也太眼花缭乱了一些。可能七叔还巴不得四叔你去控告他,这样他不但可以拉到不少同情票,更坐实了四叔你野心昭昭之名。”他轻笑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这一将成名,万骨枯,何况是千秋的霸业。其实不但是方停君,无为,贾似道他们之间不能并存,就连你与七叔又何尝不是势如水火。除了死路,我们都没有退路。”说到这时,夜鹰又短促地笑了两声,像是讥讽,又像是自嘲。
忽必烈想了一下,突然微笑了起来,淡淡地道:“我们根本不需要退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夜鹰俯身拔下廊下一朵野菊花,看着那上面璀璨若珠玉的朝露,道:“那麽四叔你今天晚上便不妨试试。”他转过身来,道:“今晚子时,追风的隐者将会来这里行刺四叔。”
“是吗?”忽必烈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他的嘴角一咧,道:“那让他正好偿还忆之的一条胳膊。我要让他拿一身的皮肉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