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抓住他的衣襟,抬起脸道:“我没喝,我没喝那毒药。”|周成轩呆呆望着他,突然抱住他的头,身子剧烈颤抖,谷雨只感到一滴热泪滴落在他的脸庞上,周成轩紧紧抱着他,仿佛抱着他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多怕来迟了一步。”
“皇上,皇上,”他抬起头,含泪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吉祥听到了消息,就快马回宫通知了我。”他说着看着面色惨白的容太后道:“母后明知我爱他至深,为何还要这么做?”
容太后红了眼睛道:“因为你首先是一个帝王,其次才是哀家的儿子。哀家作为母亲,会希望自己的儿子一生称心如意,可是哀家身为太后,就不能放任皇上任性不管。皇上一心维护他,你知不知道他是白狐化身,特地来亡我大周的!”
周成轩倏地站了起来,道:“我不管他是人是妖,我都要他。”
容太后落下泪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道:“皇上一片痴心,要跟他一生一世,可是皇上有没有问过,他是否也愿意一辈子跟着你?”
她说道便看了过来,谷雨一愣,随即直起身子来,心里千转百回,咬着唇沉默良久,道:“不愿意。”
他说完便含泪伏地,突然觉得那样对不起面前的这个男人,他那样爱他,他却终究要负了他。
周成轩一惊,叫道:“云出……”|
容太后嘴角一阵冷笑,回起身来道:“他的话皇上已经听见了,皇上还有什么话说。他这样无情无义的人,皇上还要力保他么?”
周成轩眼色一红,撩衣跪了下来:“儿臣恳求母后放他一条生路。”
谷雨闻言掉下泪来,道:“皇上情意深重,是谷雨没有福气。”
容太后冷笑着后退几步,看了看谷雨,又看了看眼前跪着的周成轩,哑声道:“皇上,可否容哀家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周成轩站起身来,红着眼走出殿去。殿内昏暗了很多,大门一关,外面灯笼的光线立即从镂花窗里透过来,开出一地的繁华熠熠。
谷雨不敢逞强,急忙伏地道:“请太后训诫。”
容太后唇角微微一笑,仔细端详了谷雨一番。谷雨伏地良久不见她说话,便悄悄抬起头来,却见容太后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极力忍耐。五十多岁的女人,雍容端庄,终究还是很美的吧,皮肤依然白皙,只眼角有几道细微的皱纹。她居高临下的看过来,道:“我大周数百年基业,却要毁在你的手里。莫非你真是白狐降世,来亡我大周的么?”
谷雨急忙伏地道:“太后明鉴,谷雨凡胎肉体,白狐之事确实是为人所害。”
容太后默不作声,在他面前走了几步,轻声道:“哀家打十六岁嫁给先皇,这些年一关一关地走过来,也算历尽艰难。当时许皇后尚在,她为人善妒,哀家几次有孕都无故小产,几乎失宠被弃。后来许皇后迁到辽城永和宫,哀家日夜诚心祈祷,终于感动上苍,再次怀有身孕,那时哀家已经二十有五,距入宫已经整整九年,身子也因受损大不如前。哀家拼此一命,方才得了这个儿子,所幸他天资聪慧,总算了有慰藉。后来他登基为帝,哀家以为此生终于苦尽甘来,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竟然败在你的手上。”
谷雨直起身道:“我自打来到大周,从来身不由己,不瞒太后,我此次前来只为救一位义妹,若太后肯下旨放了她,谷雨愿意立即离宫,终生不再踏入北都半步!”
容太后苦笑道:“事已至此,就算你肯离开,皇上也已经不会再放手,我又怎么能因为你,伤了我们母子的感情。但白狐一案,早已经传遍朝野,你想全身而退,那是痴人做梦!”
谷雨道:“白狐祸国之事如此玄乎,太后以此杀我,怕是不能服众。”
“鬼神之说,也并非胡言乱语,你一个小小少年,居然能挑起两国战端,你若不是白狐媚世,还能是什么?当皇上肯拿江山换你的时候,你是人是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我朝社稷的存亡。”
“哀家只此一子,万不能做让他伤心之事,但哀家身为大周臣民,也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哀家也不逼你,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若皇上同意放开你,哀家会将你连同你那位义妹一块送出,但倘若皇上仍然执意不肯放你,你就自己喝了这杯酒。”
谷雨叩首道:“多谢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