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边有人轻轻扯了一下,晓白端了一杯茶:“白哥哥,我刚泡的茶……”转身给林瞳也送一杯,“林哥哥,喝茶—”
林瞳微笑一下:“谢谢。”啜了一口,“晓白点的茶很好。”
“真的吗?”晓白很兴奋地回头看我,“我跟妈妈学的。白哥哥,好喝吗?”
说实在的,我喝不出这个绿叶子有什么好,苦苦的一点也不好喝。不过看晓白这么期待,我也只好点点头。晓白很高兴,偎到我身边替我抚平袖子上的摺。林瞳看着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
“水生,来看—”无忌抱着一大堆红红绿绿的东西兴冲冲地进门,一眼看见晓白,立刻沉下了脸。
“什么东西?”看起来好像花,可是没有香气。习惯性地伸出舌头想舔一舔,无忌一巴掌打上来:“怎么什么东西都乱舔!”
呜,他打人好疼!悄悄察言观色一下,虽然还不明白又是哪里惹他大少爷不高兴,不过还是决定不要招他为妙。讨好地端起手边茶:“无忌喝茶,晓白刚刚泡的。林瞳都说好喝哦。”
无忌喝一口,撇了撇嘴:“水老了,不好喝。”
水老了?水怎么会老?不明白。我对他手里的东西比较感兴趣:“无忌,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没见过?小笨蛋,这是绢花。就是用丝绢扎的花。”
那不就是假花?弄这么多假花回来做什么?
无忌敲我头一下:“这是赛歌会的规矩,听到歌女唱得好,就给她扔绢花。谁得的绢花最多,谁就是歌会花魁。”
真奇怪,人间喜欢假花吗?颜色倒是很鲜艳,可没有香气的花要来做什么?
“小笨蛋。”无忌又敲我一下,不过这次手很轻,“等赛歌会开始你就知道了。看别人扔,你不扔才怪。”
这话倒让无忌说对了。
赛歌会在秦淮河边举行,所有的歌女都有自己的小船,有的系着轻纱,有的扎着鲜花,在河里争奇斗艳。小船从一条窄窄的水道里划过来,一路上都是听客,有的在岸上搭了棚子,有的在河里乘着小船,一路上就往船里扔绢花。歌女的船一路划到头,歌也正好唱完,水道那一边就有人清点她船上的花枝,记下数目排定名次。
我们在河边弄了一个小棚子。刚一坐下,就有人过来卖绢花。我看看那些绢花和无忌预先买好的也没什么两样,忍不住问:“这里就有绢花啊?无忌你为什么要先买那么多搬回客栈,然后再搬到这里来?”
小庞噗一声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无忌额上青筋暴跳,举手就给了我一个栗凿,疼得我直冒泪花。林瞳一面给我揉一面淡淡地说:“这里的绢花贵些,卖花的人就是看准有些客人没有预先买下,所以会拼命抬价的。”
哦。我很委屈地瞪一眼无忌,你说不就好了嘛,为什么打人家的头?
无忌狠狠哼了一声,一脸我就打你了怎么样吧的神情。呜,真是野蛮!怎么样,我能怎么样?反正林瞳的手揉得好舒服,挨一下就挨一下了呗。
小庞坐在一边不说话,只是笑。我瞪他一眼。笑什么,你也挨一下试试。无忌这个家伙,手长得那么漂亮,打起人来却疼得要命,真是白糟蹋了一双好手。
第8章
无忌准备的那一大抱绢花根本不够用,赛歌会才过了一半,我就把绢花扔光了。无忌一直笑我没见过世面,把这样的歌也当成天籁之音。讨厌,不理他!人家刚刚修成人形,本来就没见过世面嘛。继续扔。眼睛看着船上,手往后伸,摸到一片软软的东西用力往前一拉—嘶啦!回头对上无忌满脸黑线。低头看,手上捏着半片破布,红的。
小庞大笑。林瞳微笑。晓白想笑不敢笑。李浣忍着笑说:“出去再买几朵花吧。”
本来不想动的,但看见无忌被笑得火冒三丈的样子,还是快快找借口溜出去比较明智。
拉着李浣和晓白出了棚子。外面人挤人,挤不了几步路,已经一身汗,不,是挤出了一身汗的感觉,谁见过蛇会出汗哪?
扑面陡然一阵热气,比许多人挤在一起的体温还高,也比头顶上的太阳还热。蛇对温度的变化极其敏感,我立刻抬头寻找热源。
对面挤过来两个人。一个中年人尖嘴窄腮,还长了一对细长的眼睛,面色灰黄,下巴上有几根稀疏的胡子。旁边一个老头,胡子花白面如锅底,好象还有点驼背,热气就是从这个黑脸老头身上散发出来的。我不由多看几眼。中年人注意到了,错身而过时瞪我一眼。我回他一吐舌头—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看你!你有什么好看,像只草狐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