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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花记年点亮烛火,在朝花阁中一边吃著添香捎来的绿芙蓉月饼,沾著糯米酒,一边读著兵书史册,一副无拘无束的模样。添香几乎被他的模样弄笑出来,仔细嘱咐他不要出来惹事生非,这才出去,汇进忙著奉茶献果的侍女之中。

此时正是外面最喧嚣的时刻。浮屠堡十二位堂主站在堂下,花千绝坐在湖心亭中,头顶墨蓝的天空中一盘冰轮,遍洒清辉。湖底打好了梅花桩,有十余个身著血红长裙的美豔女子,赤裸了双足,手舞彩缎或羽扇,在木桩上翩然回转,在诱人的夜色中,涟漪相撞,丝竹呜咽,如同凌波微步一般,动人心魄。

花千绝倚在蒙了貂皮的檀木大椅上,一个个堂主轮流上前行礼,由手下奉上寿礼。破军堂堂主耿勇献的是鬼谷子下山的青花大缸以及珊瑚树若干,启运堂堂主罗啸风献了一个鸡卵大小的明珠鼻烟壶,天机堂堂主郑天机献了一斛南海夜明珠和一斛鲛人泪,花千绝收下不久便随手赏给下人,显然都不满意,越到後面,堂主们便越发冷汗淋漓,扶苏堂堂主苏媚娘强笑著跪在花千绝身前,从怀中掏出一个檀木小匣子,双手奉上。

花千绝似乎有些好奇,打开匣子,只见红绒丝垫上放著一个金光灿灿的九连环。花千绝笑了几声,似乎忍著把匣子扣到苏媚娘头上的冲动,冷笑著说:“你献的就是这个?”

苏媚娘脸色惨白,颤抖著说:“奴家翻遍了整个青州,也没找到什麽值钱的宝贝……不过,这九连环据说是大愿菩萨开过光的,在迦叶寺供了几百年了,奴家想这迦叶寺镇庙之宝肯定是了不得的大宝贝,这才千辛万苦的抢回来了,想必可保家业安康,一生丰乐……”

花千绝觉得好笑,摆了摆手叫她退了下去,随手将九连环揣在怀里。妙法堂堂主吴秋屏似乎并没有为这一场变数伤什麽脑筋,他面不改色的走上前来,跪倒在花千绝身前,含笑道:“秋屏在今天这个大好的日子里,给堡主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他说著,拍了拍手:“还不过来?”

说著他这一声喝,通向湖心亭的小桥上,远远走来一个身著青翠薄纱的少年,赤裸了白玉般的足踝。夜色中,那层薄纱如一层青色云雾。少年步履轻盈,青丝垂肩,嘴角带著媚笑,眼睛内盈春水。

吴秋屏看著花千绝眼眸中的一丝异色,得意的夸耀道:“堡主,这便是贫道的寿礼。”

花千绝轻笑道:“好个吴秋屏。”

吴秋屏如同得到什麽天大的夸奖一般,笑的腰间拂尘都在不住抖动:“这少年是贫道在浮屠堡附近偶然寻得的,如此妙人,也是多得堡主洪福齐天。”

花千绝朝那一旁下人摆了摆手,笑道:“带他下去,今晚便召他吧。”他看著吴秋屏喜形於色的模样,淡笑了一声:“吴堂主,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烟花柳巷是扶苏堂的工作,妙法堂还是老老实实干好自己长江几条水路的买卖,别让我觉得,你只有这点能耐。”

吴秋屏脸色唰的白了,苏媚娘在旁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花千绝似乎心情转好了些,并未怪罪,高举金盏,劝各位堂主各自尽欢。酒过三巡,花千绝似醉非醉,对几近玉山倾倒的吴秋屏小声的问了一句:“我瞧著你刚才献的那个孩子……有些眼熟,你知道像谁吗?”吴秋屏喝的礼数尽忘,看著湖上轻旋的女子,似乎巴不得她们跳著跳著就开始在夜色中轻解罗裳,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堡主问了什麽,他哈哈大笑道:“那眉眼,倒有几分像方红衣……”

花千绝也笑了笑,盯著吴秋屏的眼神中有不动声色的杀气,一闪而没。

“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花记年读到这里,用朱笔勾了一道横线。“见可而进,知难而退……”他反复默读了几遍。“知难而退。”花记年侧头想了想,把书册放在矮几上,揉了揉双眼,再次挑亮了灯烛。

就在这时,窗户外一道黑影闪过,“谁!”花记年猛的站起来,下意识的取下c黄头宝剑,听到窗外风声急促,眼睛四处审视,似乎要抓到什麽不对劲的地方。

身後传来一声急不可闻的声响,花记年大愕,正准备转头的时候,一把清亮如水的宝剑便横在他的脖颈处,“不许动。”他背後那人森然命令道。“把剑放下。”

花记年握紧了手中剑,却发现横在脖子上的剑刃又贴近了几分,咬了咬牙,终於还是听话的把剑扔到地上。他仔细辨认著身後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人似乎是跟他差不多高矮的少年,嗓音还显稚嫩。那人低笑著说:“这就对了……告诉我,剑谱都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