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回雪看著碗中满满的菜肴,有些生硬的拿起筷箸,夹起一块琼汁五凤饺,斜著脸想送入口中,筷子岔了一下,饺子便掉在了地上,他呆在那里,嘴角被蹭了一道油光,伸手想去夹另一块豆瓣!粑,一时又夹不起,就这样进退不知的愣在那里,清冷的眼眸看著碗中餐,瞳色一点点的加深,然後用力的掀翻桌子,发出巨大一声闷响,随即杯碗菜碟,筷瓶樽壶统统掉落成片,满地碎瓷。
因为这声巨响,整个酒楼都为之一静,施回雪用力喘息著,眉宇中有几分狰狞,他左右看了看,突然一个腾跃,从窗外翻身出去了。几乎是同时,沈频真急促的破门而入,看到满地狼藉,窗棂摆动,脸色惨白,低低喊了一声:”回雪……“他平静淡然且苍白的面孔,如今满是手足无措的慌张,他施展轻功也从窗户一跃而出,在整个城镇的檐瓦上不知疲惫的来回寻找,从日升中央到暮色四合到月落乌啼,终於筋疲力尽的落回地面,一时竟不知该说什麽,他这样尽心尽力的跟了那人三年,吃不能同桌,宿不能同屋,到头来还是一个一走了之。
情到多时情转薄……沈频真低低笑了起来。看到昏黑的大街上,突然华灯一盏一盏的亮了,直至灯火通明,如同白昼,照亮了他脸上所有的惘然和落魄。──”我真想……什麽都记不起来,只记得你……那样,我一定可以再坚持久些……说不准,就可以让你不这麽寂寞了……“他一颤,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不知道谁呢喃过的句子,他恍惚间觉得有人在拉扯他的袖子,於是用力甩开,跌跌撞撞的向灯火最明媚的地方走去,越走便越撞在脂粉香里,无数的翠袖红袖牵过他的衣角。”公子,进来啊。“”公子,一醉解千愁。“那片娇声呢喃道。
沈频真甩开袖子,大笑问:”有酒吗?有曲吗?有舞吗?谁能解我的愁,我给她三千两的银票。“那脂粉们娇笑起来,柔柔的将他推到大厅最中央,丝竹敲响,笙歌唱起。只听那歌女咿咿呀呀唱的是一曲醉太平。”剑气珠光,深深庭院,行行步步生莲,盛装持酒祝。 云横秦岭,低泪成珠,零零落落心碎,相思为君故。“沈频真喝了一声好,转眼间又换了一首曲,影影绰绰似乎是一曲惜奴娇,由两个歌女对唱开来,声如银铃一作男角,一作女角,娇回婉转如吴侬软语。
只听一女子舒展翠袖唱道:”我已多情,更撞著,多情似你。把一心,十分向你。“另一红衣女子合道:”纵观他人,劣心肠。偏有你。共你,疯了人,只为个你。“翠衣女子含笑又唱:”宿世冤家,百忙里,方知你。“
红衣娇吒道:”没前程,谁似个你。“
翠衣娇笑道:”坏却才名,到如今,都因你。
红衣轻扬食指,柔声佯怒道:“是你!”
翠衣女子转眉运眼,咿咿呀呀的拖长了调子,含情脉脉的唱道:“我也没一丁点儿恨你。”
铜钹轻轻敲响了一声,唱声已止,沈频真一口干尽杯中酒,满脸泪流,柔声笑道:“好,唱的真好。好一个‘我也没一丁点儿恨你’。”他说著,掏尽袖中银票,散落一地,他低低笑道:“给我来间干净的客房……”他似乎有点醉了,笑著一指那翠衣女子:“叫她陪我。”
夜深,沈频真醉的几乎睁不开眼睛,只听得到一阵细细簌簌的除衣声音,有人脱去衣服爬上c黄榻,沈频真手擦过那人腻滑的肌肤,试图把她拉进一些。然後低低抱怨一声:“好了,睡吧。”那人问了他一句,语气听不出悲喜:“你不做其他的什麽吗?”
沈频真觉得脑袋痛的利害,摇了摇头,良久才说:“我不跟我不喜欢的人欢好,只是……觉得这样睡温暖一些,一个人,会觉得寂寞。”
他怀里的人沈默一会,才低低说:“那好,我们以後就这样睡吧。”
沈频者记得自己模模糊糊的点了点头,然後突觉不对,猛然睁开双眼,见施回雪躺在自己怀里,一副冷冰冰的表情,震惊的几乎要叫出来,酒一下便醒了。施回雪恍若未觉的冷声说:“你身上真臭,又有酒味,又有脂粉味。”
沈频真吓的话都说不出,良久才颤声说:“你把那个翠衣的姑娘怎麽样了?”施回雪一脸平静的理自己的头发,淡淡的说:“她自然是死了,还能怎样?我讨厌穿翠绿衣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