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讲着自己小时父母待他的好,又讲了许多跟随班子走南闯北时见到的民俗;李承翰的趣事自然比他多得多,随便挑一两件小时气坏老爹的作为也能逗得石柱失声而笑。两人说得正开心,李承翰又道自己其实并不算个好人,叫石柱切莫对自己太眞,石柱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笑着说起小时听父母讲的一个故事,「有个猎人打伤了一只野兔,把它关在家中准备养肥了再吃,养过一段时日,却不舍得吃它了,便把它放回山中。后来村里闹了饥荒,一年上头草木不生,山上动物都饿死了大片,猎人连着数日没找到吃的,只得精疲力竭的回家等死,那只兔子却偷偷跑了回来,还自己跳进锅中,猎人问它为何如此,它道我已被你养熟了,你于我已非猎人,你既然再不舍得吃我,我便心甘情愿被你吃。」
李承翰接口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猎人始终不肯吃它,过几日便双双饿死了。」
李承翰叹息笑道,「猎人若吃了这只兔子,也不过多撑三五日,如此死在一处,倒算得上一番美谈。」
石柱却摇头道,「其实不是的……同样是个死,若兔子被他吃了,便是死得其所,无论如何能让那猎人多撑上三五日,也算对猎人有些用处。兔子甘愿被吃,猎人却无心受之,那兔子到死也是伤心的,它于猎人始终无用。」
李承翰皱眉想了一想,仍是大摇其头,「猎人既然已养熟了兔子,自是对它有了怜惜,他非是不受,而是不舍,宁愿双双饿死也是吃不下口去。若眞的吃了这只兔子,他只怕一辈子也不得安心,那兔子是死得其所,那猎人却一世难过。」
石柱怔怔看着他的脸,伸手抚摸他的眉目,「承翰……你说自己不是好人,我却觉得你是世间最好的人,若我能一世做你的仆从,长长久久的服侍你,那也是不错的。」
李承翰心中一软,握住眼前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我可不舍得让你当眞做我的仆从,只要在这间房里,你我便是夫妻,外间那许多事我们不去管它。」
石柱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更紧的抱住他身子,双眼一眨也不眨,深深看着他每个表情。
床上的情话自然什么都说得出来,李承翰那般说也只是瞬时冲动。经过那日一番细谈后,他与石柱欢好时竟极不顺遂起来,只望着这少年的脸便忍不住有些惭愧,对方那番不求回报的情意注定痴心错付。
他明明对石柱还有欲念,却再也做不出粗野放肆的举动,就连稍稍下流些的调笑话也说不出口,多是抱着对方的身子轻吻一番便罢。待到眞刀眞枪的交合之时,往往动作轻柔缓慢,过不得一阵就疲软下来,全不似往常般勇猛。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吓得寝食难安,当着石柱却哪里愿意谈论,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
他以往最自傲的便是男性雄风,自诩能半个时辰金枪不倒,如今变成这般窝囊,眞不知如何是好。石柱也有所察觉,却从不主动问他,几次不顺后他竟是再不敢抱着石柱上铺,唯恐又一次丢丑。
到得几日过后,他背着人偷偷去看大夫,去时以扇遮面,生怕被人认了出来。那大夫也是个庸医,查来查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他身子根本无事,若不放心当可再找第二位大夫查看。他不住腹诽这个庸医,果然去找了第二位大夫,谁料又是个庸医,与前一个大夫说的话大同小异。
他气得七窍生烟,连银子也没给就拂袖而出,连忙去找了第三个大夫。这位大夫倒是有些门道,为他仔细看诊、问前问后,还面色凝重的查阅了半天古书。过得小半个时辰,他失魂落魄的走出医馆,脚下不辨方向的拖了一天,当晚便没归家。
第二日晚上,李承翰揽着个少年从后门入府,两人形态亲密全不避人,走至房前才遇见石柱。
石柱已在他门前候了整整一日一夜,除去吃饭如厕,就是站在他门前张望。看见他揽着个陌生少年,石柱愣愣发起呆来,望着他们快要进门才张口叫他,「承翰……你……你这是?」
李承翰头也不回,只凑近那少年耳边轻声调笑,声音却大得石柱刚好能听见,「别理他,我们且去风流快活,我整整一晚都不会放过你……」
那少年耳根红透,伸手在他身上用力一扭,「进门再说,旁人都听到了!」
石柱脚步一歪,跌坐在地起不来身,他竟然只是「旁人」?李承翰的那些情话几日间便到了头。他眼睁睁看着两人关紧了门扉,门内立时传出淫靡的调笑言语,过不得一会就变作低声喘息,时不时还会发出惊叫打闹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