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稍一寻思,便信了周天南,自己那逆子怎可能打断周天南这等高手的随身宝剑?更不可能将周天南打伤。对方脸色苍白,胸前衣襟染了一大块血迹,显然是受了内伤吐血所致。以周南天一派掌门之尊,也绝不致当街追杀手无寸铁之人,倒要谢谢周天南不记前嫌救了自己那逆子的性命。
李老爷双拳一抱就要道谢,嘴唇方才掀动,周天南已伸出一手来,遮挡他这番行礼的动作。李老爷双拳都落入他一只手掌中,竟被他握住动弹不得,周天南的另一只手却飞移如电,顷刻间点了李老爷身上好几个大穴。
李老爷身形未倒,周天南已拽住他腰带将之整个拧起,继续运起真力飞身而行。李老爷心中震惊不已,却苦于哑穴被点,发不出一丝声音来,只好运起全部真气尽快冲穴。
周天南速度极快的找了几条街,总算在一个成衣铺附近的垃圾堆中,看见了那两人穿过的血衣,再逼问了那成衣铺的老板,得知那两人早已换上干净衣服混入人潮之中,那些伤口肯定也好好的包了起来。
周天南呆呆的站在街上几边望去,经他如此一番追逐,早吓得各人都躲进了屋子,连生意铺子也都急急收了。有几个捕快衙役服饰的男子围上近前,被他一掌远远打飞,其他同来之人便只敢聚在路边低声窃语,再不敢公然接近。偌大的街道上变得空荡荡的,所有人都躲在屋子里闭门不出,一时半刻哪里找得出那两个人的踪迹?
他放眼望着长长的街道,嘴里发出低声的冷笑,将李老爷往地上一放,边运足内力缓慢开口,其声当可清晰传至两三里之外外,「承翰,你给我出来,带着你那村夫一起。否则,我就杀了你爹。我知你听得到,我等你一炷香。若时间一到,你还不来,我绝不手软。」
他运功说完这番话后,将当着街中盘膝静坐,眼睛也微微闭着,竟似一派悠闲,手中断剑却始终搁在李老爷的脖颈之上。
李老爷真未料得这人做得出这等事,震惊恐惧之余,先前聚集起的一点真力,越发吓得散了,又听得他这般要胁自己的逆子,不由心中大急,满头冷汗都流了下来,勉强镇定心神再度运气冲穴。若那逆子不肯出来,自己的脑袋就要不保;若那逆子果真出来,自己便要白头人送黑头人……无论哪种结果都是凶险至极、非他所愿,只有尽快冲开穴道,才能有助于目前情势。
一片静谧诡异的气氛之中,时间流逝得飞快,周天南睁开眼抬头望向天空,日头已稍稍偏移了一点,推算时辰以至,慢慢站起身来。断剑上血迹早乾,只残余些许暗色痕迹,他先是在剑下的脖颈上清清一掠,一缕鲜红的血液登时渗出。李老爷双眼紧闭,一声不出,只集中精神全力冲穴,此时正是紧要关头,无法为任何外力骚扰分心,否则功亏一篑,下场更是难测。
「承翰,你若还不出来,你爹就要身首异处。」周天南仍是面无表情看着那剑身上新添的血迹,运足真力将声音传出极远。
街边远远站着的几个衙役捕快面色大变,终于有个年轻些的探头,冲他大喊叫喊,「青天白日的,你还有没有王法!赶快收手……否则拘你进大牢判你死罪!」
他眼神一扫,那年轻捕快便吓得往后一缩,手里握着的大刀赶紧挡在身前,却是抖个不停,嘴里仍在颤着声音继续叫喊。他眉头微微一皱,随手在地上捡了块石头斜斜打出,隔了半条街之远也不偏不倚打在那年轻补快的哑穴之上。
其他人赶紧扶着那年轻捕快退开躲避,周天南这才回身,看向闭着眼面色涨红的李老爷,断剑再次横在对方颈上,嘴里淡淡开口说道,「李世伯,对不住了,我要杀死你。等我杀了你之后,承翰一世也会恨着我、记得我,总会想尽法子来找我报仇……这也不错。」
他说完之后,脸上竟浮起浅浅的笑容,手中断剑稍稍提起便待落下。
到得这个地步,他确然就是这般想了,做不成一世情人,便要做李承翰的杀父仇人,反正那负心人已不可能再跟他一起,杀了其父也没什么,能让那负心人伤心怀恨,比杀了对方本人倒是更好些。
眼见当街便要发生血案,街边一家大门紧闭的客栈楼上却传出大喝之声,「剑下留人!」
周天南动作一顿,抬眼斜睨那客栈楼上,随着窗子被一股大力推开,一个人影立时从窗中跳了下来。
李承翰换了身整洁衣裳,手掌上还包着周天南身上撕下的衣襟,连一脸胡子也不知何时刮了个干净。若不是抓了他父亲这般威胁,倒真的会被他逃过这番劫数,周天南哪里想得到,他已换回了原来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