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齐冷冷斜睨他一眼,没好气的随手拿起一只通体碧绿、色泽温润的玉碗来:「这等劣货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难怪无人问津,哼!」
掌柜冷汗一头,神色无奈的回道:「那个……小店货物不佳,污了少爷的眼,下次……下次定挑些好的来。」
若是往常,赵思齐也就算了,偏偏今日看着别人低眉顺眼避之不及的样子就不舒爽,心中一股烦闷直冲上来,只想与人为难,嘴里更加咄咄逼人的道:「还有下次?我看你还是关门了罢,货物即劣,人又这等面目可憎,言语也甚无味……」
他这一顿鄙薄言词尚未说完,身后己传来一声闷笑,一个粗豪嗓音大大咧咧的突兀响起:「好一张毒嘴,老子今天可真是开了眼了。」
他最恨人打断他说话,兼之这人说话带着浓浓外地乡音甚为难听,忍不住怒目回头,只见一个衣襟敞开的中年大汉立在身后靠得极近,竟不知何时进来的,心中不胜厌恶,脸上便立时显了出来,用衣袖掩住鼻子偏开头:「下里巴人,臭不可闻!这京城里竟是什么东西都跑了来!」
那中年汉子登时变色,怒极一笑便用力抓住他手腕,另一只手却朝他腰间一点,他只觉得浑身一麻便不得动弹了,耳中听得那汉子阴恻恻的说道:「嫌老子臭?老子可留意你好几天了,看你穿金带玉的不带护卫,还以为是个行家,原来只是个毒嘴的小贱人。老子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你家里有钱的很,乖乖的跟着老子去吧,有你好受的!」
他身体麻软,被那人横腰抱起扛在肩头,心中惊惧不己,只顾张嘴乱骂:「你这恶贼,快放开我!你可知我是什么人!我爹他……」
那汉子又是一指,他连声音也发不出了,只眼睁睁看着那汉子手臂一挥,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便插在掌柜的鬓发之旁:「你给老子去传个话,要活的就拿十万两白银来换,奶奶的,老子叫『百无禁忌』孙无忌,管他爹是谁,不拿银子就撕票!」
那掌柜早吓得抖个不停,缩着身子低低回道:「是……是,大爷吩咐小的一定照办。」
那大汉扛着赵思齐大步出门,走到门口才又拍了脑门一下,回头对那掌柜说道:「奶奶个熊,老子差点忘了,叫他爹把银子送到城外十里的那个……那个什么亭……」
掌柜的看他想得辛苦,凑出头小声接道:「大爷说的可是『浩然亭』?」
「对、对!就是那个什么『浩然亭』。三天之内给老子送来,要是不给,老子就把这个小贱人……奶奶的先奸后杀……再奸再杀!」洋洋得意的说完这句颇有气势的话,那汉子还不解恨,朝赵思齐臀上重重拍了一掌,这才哈哈大笑绝尘而去。
赵思齐痛得只想大叫,嗓子却说不出话来,只在喉间低低闷哼了一声,眼中已经有泪珠在打转。原来这个恶贼早就跟着他了,定是见他衣袍华贵而起了绑票勒索的歹念。这满街行人竟无一个对他使以眼色,还有那等落井下石的小人,说什么他家里有钱的很,不是明摆着要看他落难的好戏?一时之间竟是浑身冰凉,这全京城不相干的路人都恨不得他死了才好,想到这一层,他几乎便哭了出来,只是极力忍着泪意,心中的委屈愤怒如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原先的恐惧倒是大大减轻,也没注意那汉子扛着他脚步生风,脚下也越走越偏僻,天色渐黑才把他带至一间破庙之内重重往地上一摔。庙里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稻草,显是无家可归之人偶有在此夜宿。
「小贱人,你就乖乖歇在这儿,老子肚子饿了,找吃的去。」
他身上剧痛,眼前发黑,肚子也自然早就饿了,只苦于说不出话,又恼又怒的别开了头。头一偏过去,脸上便被那些脏兮兮的稻草磨得发痛,忍不住闷叫一声,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那大汉离去之后,就只剩他一人躺在草堆之中,四处一片阴暗,身上僵硬寒冷,肚子又空得直叫,远处不知何方传来几声动物的嚎叫,吓得他什么都忘了,只在心里不断叫:「爹,娘!快来救我!」
过了小半个时辰,破庙门口才传来人声,听起来却不像先前那个汉子的声音,约莫是两人正在对话。
「老二,你也管管三弟,老这么不声不响的跑出去,惹得我们为他担心。他功夫又不太行……」
「大哥你就不懂三弟了,就是你觉得他功夫不太行,他才不老高兴,非要自己做一票大的来给你看看。」
「我们三兄弟相依为命,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跟死去的爹娘交代?我们也不缺银子,早点金盆洗手娶房媳妇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