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少爷也轻轻摇头道:「无妨。我虽无武功,自小却极少生病的,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撑得住。」

杜剑横苦笑著点头:「那就好。我们动身吧。十二殿下,你途中须得时时留意,只要是他们经过之处,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三人之中只有你最熟悉那位关大少,你不能有丝毫松懈。」

「嗯……唉,不知他在哪里,又在做什么,他虽吝啬小气,到底也是个大少爷……他若在路上病了,唉……」

赵思齐与杜剑横对视一眼,都在心里叹息:「唉……果然这般认真,时时都念著那人,看这情形,就算找到了人,也未必死得了心啊!」

他们身在宫外,也料得到宫里已经翻了天,只是未曾想到太子殿下这次竟怒得痛下杀手。以皇上之仁,自然不准他随便杀人,但经过他一番密谈,一五一十讲了那关大少这些年暗地里做的可疑之事,第二日宫里就帖出皇榜,公开通缉那在逃的关天富,凡举报密告者,赏黄金千两。当然,关大少是要活的,被定下死期的,是关大少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还有若干跟他关家没有什么关系、早已出了五服的远方亲戚。

皇榜上说得明白:关天富一介草民,私藏巨财,勾结外敌,意图谋反,此谋逆大罪当诛连九族。若自首投案,可赦免他家人不死,只取他一人的脑袋,若继续潜逃拒不归案,他关家无论老小,只要在九族之内的,全部秋后斩首。

开国的先皇登基时就已废除了「诛连九族」一罪,当朝皇帝为了此案竟重开这道极不人道的大刑,京城中人人自危,都把那关大少恨得满头包,更别提那姓关的一大家子人,蹲在大牢里整日哭泣哀告,哭得累了便不住咒骂那害人性命、自己却溜得不见人影的关大少。

关大少这些日其实也不好过,他跟黄凤两人早就远离了繁华市镇,一路向著黄凤学艺的山中而行。两人不敢与人照面,连一路上换的马都是偷的,只是每次牵走别人的马之时,关大少都会留下相应的银两。这等非常时期,他连银票都不敢用了,身上带的银子虽不多,好在两人吃住俱是自己动手,那点零碎的银子倒也够花。

到最后那道皇榜帖出之日,他们已行近那座山下,其地人迹罕至,隔好几里才住那么一两户以打猎为生的人家,官家皇榜哪里贴得到。山路极陡且窄,马匹是奔不上去的,他们便把骑的马在山下放了生,然后用上自己的两条腿。

关大少虽身无武功,这些日的流浪奔波反而让他身子强健了些,爬了好几个时辰才跟著黄凤一起坐下休息。两人在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过了一夜,第二日继续往上爬,越往上越是无路可走,最后还是黄凤背著他使了一阵轻功,两人才总算到达黄凤从前所住之处。

她师傅常年在外仙游,这等春光大好的季节自然不在山里,黄凤高高兴兴把师傅的居处收拾好给了关大少住,道是师傅向来不拘小节,就算日后也不会见怪,让关大少只管安心住下。

关大少起初的几日还是住得很高兴的,此处风景怡人、山青水秀,有黄凤陪在身边,也不担心什么伤人的猛兽,用来养老再好不过。可住了个十来天以后,他竟是浑身不自在起来,心中牵挂他的生意他的商铺,还有他最重要的那件事。

他每日里只能无所事事的打著那个小算盘,身上带来的也只有一本帐,算过来算过去,帐上的那些银子却是动不了半点,他终于开始长吁短叹,整日里愁眉苦脸,晚上的觉也睡不好了。

黄凤看他这般情形,也猜到他是挂心那件事,自告奋勇下山打探消息,也好联络那些各地的主事之人。他求之不得,连连道谢,黄凤却道他既已把这件事交托于她,这便也是她的事了,再无须对她说那个「谢」字。

他大是欣慰,又一次暗叹自己果然没看错人,他平生也算见过不少才华出众的名士,但无论是何出身,都免不了一点功利私心,只有黄凤妹子最合适做下一任的当家人。

他所看重的那件事,不折不扣便是他关家祖训中顶头一条,向来只被关家的当家人所知。关家富足几代,累积的巨财确实是富可敌国了,那些银子既然不在钱庄之中,自然是有个去处的。

此事说来话长,其实也简单,关家祖上第一代富商原是个还俗的和尚,虽出了佛门却佛心不灭,怜悯天下穷苦百姓。他叛出佛门,破的只是一条色戒,平生最爱的便是普度众生,对身外之物本不重视,只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