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棠画了一室的沈飞,画里的沈飞从未变过,画外的裴棠,却早已不是当年郁郁不得志、任人宰割的裴棠了。
史书上记载,平成二十五年,康王谋逆失败,府中上百人人头落地,审理此案的就是裴明轩。继康王之后,另外三王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直至平成二十九年,今上于病榻上封裴卿为太傅,命其监国,辅佐幼帝,而裴太傅,亦成了梁国四百年来唯一的开府宰相,位极人臣。
截至那时候,朝中只知那权势滔天的裴太傅,已经无人再记得当年那风华绝代的裴状元了。
史书上记载,裴太傅不但功高震主,亦穷奢极欲,日子过得比皇帝还滋润,一切只因当年的沈飞说——忠良难为,佞臣亦难做,那还不如当个奸臣。
做人嘛,最重要就是开心。
可是,裴太傅似乎并不怎么开心。
“微臣这一次向东航行三年,最终仍回到了斐洲,仍然并未……并未寻得那个叫印地安纳的地方。”使臣谨慎地跪道。
太师椅上的裴太傅摩挲着扳指,久久不言,神色难辨。许多人知晓,裴太傅在还不是太傅的时候,就已经派船队出海,说是宣扬国威,实是为了找一个叫“印第安纳”的地方。
沈飞说,印第安纳在大洋对岸,一个叫美帝的国家东部,他在那里有一大片叫“玉米”的田地。
可是,他已经找了十五年。
他找沈飞,也找了十五年。
当年,沈飞将唯一的生路留给他,他曾折回去找沈飞,可是茫茫大雾之中,那些尸首里,没有沈飞。
“——我穿过来之前也碰到了百年一见的大雾,会不会是那个雾……?那有了雾,我是不是还能再穿回去?”他曾经听到沈飞一个人这么自言自语。
若是这样,沈飞,该是回去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