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喜姑姑还在郑家留着,纪氏身边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还能把她放回去,可不就是失了纪氏的欢心:“她做的那起子事,打量谁不知道呢。”
采菽脸上也笑,琼珠回来之后,可没少跟卷碧攀比,卷碧不欲生事,她没两年差好当了,等出去嫁了人,前头的事儿也不还归了琼珠打理,能忍便忍得些,可采菽哪里能忍得下,一个是明沅一个是亲姐姐,这番纪氏出手,她也吁出一口气儿来:“自她来了,咱们总束手束脚的,这下子可好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呢,当着咱们姑娘好性就下绊子,走得几年,回来竟成了这样子了。”采苓叹一声:“原还说跪在太太脚前抱着腿哭,才回园子多久,那付脾气倒比原来更厉害了。”
“太太不过叫她回去几日,也不曾想着断了她的后路,原来如何,往后就如何,可不许露出来。”明沅挨个儿点一回,九红吐吐舌头,俱都应下一声是,又都各自去当差。
卷碧亲自捧了纪氏赏下来的衣裳头面往小香洲来了一趟,明沅抖开衣裳试过一回,湖蓝色的丝缎穿在身上越发显得皮子白腻,卷碧一面笑一面道:“上回见着姑娘穿一回,太太便说原只当姑娘穿红的好看,不想穿着这个也好看,这才叫裁出来。”
明沅知道这是纪氏补偿她的,也不问明洛明湘有没有的话,只自家试起来,又把纪氏给的珍珠梳篦试戴起来,卷碧掩得口笑:“可真是大姑娘了。”自袖兜儿里拿出一封信来,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姑娘瞧这个,可怎么谢我呢。”
只见那信封上头,写得纪舜英三个字。
☆、第244章 茶礼
明沅脸上泛红,好似开了粉桃花儿,卷碧既拿了过来,自然是写给她的,可她跟纪舜英两个,定亲两年多,虽则因着纪氏宽厚私下里也时常见面,一处说话一处用饭一处饮茶,可要说写信,却是自来没有过的。
卷碧难得见着明沅有害羞的时候,屋里几个丫头虽不敢笑出声来,却也抿得唇儿扭过头去,到底不能过份打趣了,卷碧把这信儿往明沅手上一递:“兹当我作了一回鸿雁罢,六姑娘安心,太太也是知道的。”
纪氏若不知道,卷碧也没这胆子把信给明沅递进来,再是定过亲的,这事儿也不合规矩,裁衣作鞋是一回事,两下里递信又是另一回事了。
明沅酡红着一张脸儿,接过信来,却不立时拆开,反倒搁在桌上,拿水晶碟儿压了,上边摆着新鲜杨梅,个个红艳欲滴,水晶碟子上头染得杨梅汁儿,明沅手指沾着了,那信笺上便似沾上一瓣桃花。
几个丫头都知道明沅这是羞了,俱都装作无事,卷碧笑一声:“我这就回去了,六姑娘不必送。”站起来拉了采菽往外头去。
姐妹俩出了屋子走到廊下,卷碧这才压低了声儿:“那一个还得回来,太太念着那份情呢,六姑娘真是难得,你也帮着劝劝,别让屋里那几个新来的闹出事来。”
说得这一句又冲妹妹点点头:“越是老实本分,太太越是不会亏待了。”捏捏妹妹的手,阶下小丫头正等着给她打伞,她跟着纪氏越久,直是知道纪氏是个将讲分寸的,在她跟前想出头的不如沉稳的,便是琼珠于回来,六姑娘也吃不了亏。
明沅等着屋里人都散了,这才坐到c黄边,咬得唇儿把那纸笺拆开,捏着就是薄薄的一张,这会拆开来,里头果然只有一张纸,也不曾有多少墨意,明沅心里一奇,难不成他竟寄了一张白纸来?
等自里头取出信纸,展开来一看,“扑哧”笑出声来,拿手掩得口,不好叫外头的丫头们听见,拿袖子遮住口,两根手指捏得信纸,一张纸上只画得一幅画儿,加上纸封上的署名也不过十个字。
单只看画,只看得出画了一只碗,里头点点墨团也不知道是什么,再去看诗便明白过来,他写的是才刚夏至送去的节礼,地三鲜里的蚕豆。
明沅先是笑一回,接着又皱起眉头来,纪舜英自来不是那等受了礼便算的人,他收了颜家的礼,总也得办一份儿回过来,明沅这里更是自来没有断过的,便是泥娃湖珠红豆,这些个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东西,他也总算是在心里念着的。
可这回他却送了这薄薄一张纸,明沅咬了唇儿,她知道纪舜英这一年在外头必会过得艰难,却不曾想着,会艰难到他连外办礼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纪家分了家,各自为政,原来纪老太太在时的那份面子情也不必作了,夏氏小胡氏两个又怎么会管着隔房侄儿在外头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