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潼点一点头,小篆又道:“太太也来了,只姑娘在睡,太太不叫咱们扰了姑娘。”纪氏见天儿的套车过来看女儿,她一来,院子里的丫头都听她的调派,郑夫人心头越发不衬意,可纪氏也跟女儿一样,小事忍便忍着些,洗三这样的大事,再不能由着郑夫人办。
她也有办法,见着郑夫人先带三分笑意:“倒不是我放心不下,只这回子不同,连我们家大姑奶奶也要来的,她一来可不事儿多。”
王妃出行是有仪仗的,不独有仪仗,怎么坐怎么请俱都有规格在,郑夫人咬得牙,这下子更没说头了,背地里却啐得两声:“出个王妃罢了,又不是出了个皇后!咱们家还嫁进过公主呢!”
这话也不是郑夫人头一回说了,自然瞒不过明潼,她听了抿嘴一笑,底下丫头生气,她却只伸着手叫嬷嬷给她修指甲,怕刮伤了孩子,修的又圆又短,嬷嬷还道:“这也太短了些。”明潼只摆了手叫她剪,磨光了再抱了儿子香上一口。
“她爱说就叫她说去。”如今有子万事足,后头郑衍的孩子年纪差的大些也就是了,她取了自家做的小衣裳给儿子穿上,郑侯爷跟郑衍两个还没能把孩子的名字定下来,她却想叫他慧哥儿,但愿生的一双慧眼,补了她上辈子的遗憾。
洗三是午时之后办的,明湘赶早了回门,纪氏必得两头跑了,索性明湘这里也得着了信儿,她原也预备着明潼生孩子要送的礼,既是亲家,程夫人也随了一份,连着明湘的嫂子戚氏也跟着随了礼,一对小金镯子。
明湘的嫁妆在几个姐妹里算是薄的,可也一样是颜家公中出一样的份例给办的,拿出来也很够看了,晒嫁妆的时候,戚氏身边的丫头就看了一圈,里头绫罗缎子尤其亮眼,明湘得着戚氏给的金簪,回了两匹苏绣的缎子去,戚氏看着这缎子光华灿烂,倒很喜欢,她一眼就知道明湘不是个掐尖儿的。
院子里的丫头们说这位二少夫人屋子里不是画就是书,婚房铺红那是不能换的,书房里头却供出青瓷对瓶,设着花梨木的山水围屏,绣的春日踏青夏日纳凉秋日供菊冬日赏雪,戚氏听见便笑,这么个通身文气儿的妯娌,往后倒好相处。
存得这么个心事,礼上头也给的足,明湘谢过了她,也知道戚氏心里想的什么,虽戚氏邀了她一道管事,她也确是去了,住正堂里一坐,除了吃茶吃点心,一个字儿也不多说,凡有戚氏问她的,她便笑:“我不曾管过家事,只听嫂嫂的就是了。”
去了一回,再有空闲就只往思慧院子里去,思慧的性子同明洛差不多,相处起来倒不觉得陌生,思慧知道明湘画画,还起了兴去看一眼,明湘自觉画的不好,离着明芃的手笔还差得很远,可在闺阁里头却很能拿得出手了,思慧一眼就看住了,摸着画纸上头的惊涛红日:“嫂子竟画的这样好,比我三哥还更好些。”
明湘只是笑一笑:“我不过闲着无事,画着玩儿的,哪里比得外头爷们画的好。”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明白,明芃的画便是男儿也少有比得的,若是她没嫁,这会儿该跟着上栖霞山拜见那位拾得师傅了。
嫁了人成了媳妇,这点才情便不宜宣扬了,明湘问过了丈夫,在院子里头搭了个紫藤架子,两三根木头架起来,到外头寻了紫藤种下,靠着白墙,等生出枝条花朵来,看着就是一幅画了。
程家三个少爷是按着骐骥骅来排的,程骥是个安静的性子,若不然程夫人也不会想着讨个活泼的媳妇闹一闹他,这会儿听见明湘问,看着院子里头果是光的,倒点了头,又告诉她等婚假过了他还得往学里去,明湘便把事儿安排在他去学府之后再办。
在程家住了两日,虽不习惯,到底妯娌和睦小姑友爱,程夫人自家要往外头交际,一应事都交给了儿媳妇,戚氏大包大揽,明湘也不cha手进去,除了读书就是画画,跟程骥两个,一整日坐在书房,说得话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那个叫白芍的丫头,先还怕新夫人厉害,再看她不争不抢,连重话都不说一句,松得一口气儿,还似原来似的打理房中事务,等她再拿去学里要预备什么东西问过程骥时,程骥皱了眉头:“这是夫人该管的事,怎么拿来问我。”
白芍脸盘涨得通红,她不曾想到这个,只当多了一位夫人,行事还似原来,这会儿叫程骥打了脸,自觉无趣,回去就躺在c黄上说是病了。
夜里用饭,明湘见上来侍候的不是白芍,还问得一声,听见她病了,点一点头:“叫厨房炖个汤给她送去,既是病了,就好好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