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骥一怔,他再没想着白芍还会求去,一时叫她抱了腿儿,又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倒看了她一回:“你出去了,又是怎么打算?”
白芍一听他接了话,只把头低下去拿袖子掩了半边脸:“不拘什么,总比留在园子里头,叫人背后说嘴要强。”
她哭的凄切,程骥先还可怜她,白芍跟他的时候就有些半推半就,那是一时起了火性,她这么贴身侍候着,哪里能忍得住,这回见她确没这个想头的,倒觉得先时是冤枉了她。
白芍只哭个不住,不住说些程骥的随身事,说的好似她走了,程骥立时就要饿死冻死,到后来又说一句:“我出去了,也不碍人的眼了。”
程骥先还可怜了她,到听见这一句,皱了眉头:“你在院子里头碍了谁的眼?”白芍只摇了头:“我都要出去了,何必再说这些,少爷保重了就是,过得几日,我娘老子来求太太,还请少爷替我说项。”
两个这番对答细细碎碎传到东屋,明湘再没精力管这些,哪知道后来白芍竟指起明湘来,她原是想勾起程骥往日那些个恩爱来,两个肌肤相贴自也说过些好话,程骥还不曾开口,东屋的门却开了,锦屏知道不该在程骥跟前吵,忍了气道:“白芍姐姐,夫人觉浅,姐姐有甚话,白日再说,这黑灯瞎火的,歇了罢。”
锦屏这话自然带着烟火气,叫白芍抓个正着,低头抹了泪:“扰了夫人的觉,是我的不是,只我没几日好呆了,这才……”
锦屏拿眼看看她,轻笑一声:“这话怎么没听白芍姐姐提起过?昨儿白芍姐姐家里不还送了腌萝卜来,若是要走,怎么还送这许多?屋里头都没地儿搁了。”
白芍脸上一白:“是我想分送给姐妹们的,没什么好东西,自家腌的,干净清慡。”她寻着由头想把事儿茬过去。
锦屏却不依不饶:“那姐姐还说要提月钱的事儿?夫人已经回了太太,太太说了,若是得用,提一提也没什么。”
程骥听到此时,已经知道受了愚弄,白芍扯了锦屏说她冤枉,他拍了桌子,打碎了汤碗汤碟,白芍叫绿箩拉回去的时候,还想着怎么把这脏水洗了去,哪知道第二日,明湘竟见了红。
她抖抖缩缩的跪在程夫人跟前,程夫人把前情后因一听,就知道是白芍弄鬼,可锦屏当面拌嘴也是不守规矩,看在明湘的面子上饶过她,只罚了月钱,眼睛扫到白芍身上:“这几日菩萨忙的很,你可劲的念佛求平安,若是骥儿媳妇有什么好歹,正月不好发落,二月里也行。”
白芍伏在地上爬不起来,哭一声太太,程夫人却寒了脸:“你是我房里出来的,看着你安心小心原是个黑心烂肠的东西,你跟绿萝都是我给的,怎么偏你就生这许多想头,本来也轮不着你!”也不叫她娘老子来领,只叫她往浆洗房里去。
明湘自知一多半是因着明芃,可白芍确是不能留了,日日躺在c黄上吃着安胎药,倒把程骥唬住了,他自责一番倒天天陪着她,明湘还宽慰他:“许是叫颠着了,没睡好的缘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师长那儿也要拜年,哪有守着我甚事都不做的道理。”
程夫人越发觉得她懂事,她原是打算等明湘肚子大起来,就真把白芍抬了当姨娘的,哪知道她竟这么不受抬举,这会儿倒打消了念头,等这一胎安稳生下来再说。
等明沅到程家来看明湘,程夫人更是尴尬,若是纪氏来了,她还真不知要如何交待,且喜来的是小辈,同她问了安往明湘房里去,见着明湘面色发白的模样问得一声:“大夫怎么说的?”
明湘当着人答了她两句,等人都散了,屋里只有明沅的时候,明湘便问:“二姐姐,是不是往山上去了?”
明沅点一点头:“前儿走的,还没信送下来。”这句说完,两个都没话说了,明湘心里觉得愧疚,隔得会子道:“梅表哥那个样子,瞒着比叫她知道更好。”
明沅抬头看看她,从荷包袋里摸出一枚符来,这是她来之前,安姨娘托了人给她的:“这个是安姨娘给姐姐的,说是烧化了调在水里喝了就能安胎,安姨娘也是为着四姐姐好的。”
明湘倏地抬头,眼睛定定盯住那张黄纸。
☆、第329章 四式汤圆
上元节前两日,颜家的大厨房里早早就裹起圆子来,金陵本地人家除了吃甜的还要吃一味咸的,厨房里就分成两种来做,搓得滚滚圆裹的就是赤豆沙黑芝麻的甜馅儿,上头还留着个尖头的,裹的就是猪ròu虾ròu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