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既宠爱她,便早早就备下了稳婆ru娘,两个都同她说,叫她走动走动,生产的时候腿脚才有使上力气。
钱姨娘房里的松节木香,日日都架着她出来,在小天井里走上一圈,回回都累得一身汗,石桂去的时候,葡萄正在廊下敲核桃,敲出来的核桃仁细细吹了皮搁在小箩里,在小石磨上磨出浆,夜里做核桃酪给钱姨娘吃。
石桂回回来手上都不空着,便不贪她这点子吃食,松节木香也知道她是个识礼数的,同她点一点头,石桂伸手捏了核桃,替葡萄一道磕核桃皮取出ròu来。
葡萄同她面对面坐着,整个的才放进小碗里,剥出一个碎的来就往嘴里头一扔,自家连吃了几个,也往石桂嘴里塞上一个,一边吃一边说:“你再不来,我且得去找你呢。”
石桂笑一笑,总归要摊开来说,咬了核桃仁儿:“那姐姐怎么看?”葡萄的脸色立时就不好看了。
她跟石桂一样是三等丫头,可穿的戴的比石桂好了一截,耳朵眼扎了红玛瑙的耳坠子,手上一串十八子,腰上别着荷包袋,一套鎏银的三事,比寻常二等的,还要更体面些,若不是这些穿的戴的落了郑婆子的眼,她也不会这么早开口了。
葡萄是个月月空,钱袋子里头半文钱都不多余,钱姨娘给的赏钱厚,叶氏那里唯恐丫头不经心,按时按节就要赏,她手上钱怎么会少,还不全吃了穿了用了。
这点私蓄都不够花的,要叫郑婆子全收了,还不如割了她的ròu,石桂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抿了嘴儿一笑:“姐姐若是听了我的,咱们倒还能余下些来。”
葡萄抬了眼儿看她,嘴里还含着核桃仁,垂头丧气,她也不是没想过,要把这事儿挂以松节身上,大丫头替小丫头收着月钱也是有的,可那是无亲的,似她这样有干娘的,再没有外人收罗东西的道理。
石桂笑盈盈的,替她搓掉核桃上的细皮,一颗颗白生生搁在碗里头:“若说花用的,干娘再不肯信的,我猜着这回忽的说要收着月钱,可不是姐姐要生了。”
姐姐就是郑婆子的亲生女,前头生了个女儿,也有六七岁了,这回又怀上了胎,郑婆子可劲的从厨房里拿东西回去给女儿补身,就盼她生个大胖小子,亲娘不得势,女儿在婆家也受欺负,如今她又能替女儿撑腰了,怎么不尽心尽力。
“那还能有什么说头,总归是得给了,咱们又不是亲生的。”葡萄满肚子怨气,原在别苑只她跟石桂,都不是亲生,也分不出个亲疏来,如今到了老宅,郑婆子怎么能不偏了自家女儿,扣了她们的,还不知落到谁嘴里。
石桂笑一声:“下回见着姐姐说两句甜话,你说钱姨娘这儿生孩子,难道就不添小丫头子了?”养娘大丫头轮不着,六七岁的姑娘家也能进院子当个跑腿的粗使了。
葡萄眼睛一亮,节里郑婆子还让她跟石桂两个包了钱,说是当姨母的,怎么也得尽份心,那丫头也有六岁了,年底钱姨娘生产,院子里又要添人手,到时候她可不有说辞。
越想越觉着这事可行,真的进了院子来,光领月钱领布不算,家里还不必出嚼口,伸手捏了石桂的面颊:“就你机灵,节里放假回去,我来说。”
郑婆子是在厨房不错,可葡萄却是日日在钱姨娘跟前当差的,她去开口,比郑婆子自个儿求着,顶用得多。
葡萄自觉同石桂又亲近几分,原来在别苑,只她们三个,如今郑婆子有了亲生女在,葡萄便想跟石桂一块,趁着没人瞧见,抓了一把核桃塞到她荷包里,这一看就看住了:“你的活计,都做得这样好了?”
葡萄嘴馋犯懒,做些粗活计是成的,要做细巧绣活怎么也没能练出来,她一看见石桂荷包上头绣了枝红白梅花,啧啧称奇,眼睛一转儿道:“你给我也做一个,我好送给木香姐姐。”
石桂得了春燕的分派,再听见木香就想起叶氏房里的木瓜是木香的妹妹,叶氏能把她塞到幽篁里
去,自然也能把木香放到远翠阁来。
自个儿攒钱的事还得跟葡萄一齐出头,张口就答应了她:“这值得什么,姐姐要个多大的?要什么花?”
葡萄想了一回,也想不出甚个新鲜花样子:“要么你也给木香姐姐绣个梅花?”她要讨好木香,偏偏没这份手艺,看了几个月,结节跟木香都是大丫头,可是木香却更得钱姨娘看重。
石桂笑起来:“那你问问她平日喜欢甚个花样,做个香包也成的。”葡萄喜应一声,攒了满满一碗核桃仁,跟石桂两个一人磨上一会,磨出一阵核桃香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