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两个捧了座屏进门,叶文心当真跟石桂论起诗文来,石桂便问郑侯爷是甚时候生的人,如今算过去已经过了五代,石桂问那酒厂玻璃厂可还是郑家的,叶文心笑一声:“早献给皇家督造了。”
话说得多了,难免也谈及叶家事,石桂这才知道叶氏在娘家还结过诗社画社,到如今叶家园子里头的凉亭还刻着那诗社的匾额,叶文心一向对这个姑姑心存寄望,光是听母亲口中姑姑多么出色,便恨不得自己早生上几年。
哪知道见了人全然不同,叶文心先是望而生畏,后来看了母亲的信,度着意思,姑姑原来也是遇过事的,亲近的心思反而更浓了,那点子猜度忐忑,立时烟消云散了去。
养在深闺十数年,母亲在后宅里头能护得她周全,可出了宅门,就得靠她自己了,叶文心面色稍霁,还冲琼瑛露了点笑意:“你去催一催针线上的,我那新衣可做出来了?”
琼瑛倒是一惊:“正在赶制呢,花色同姑娘原来那些不一样,越是富贵越是好,盘金也得有个几日功夫的。”
正说着,春燕来了,送了一付狐狸毛的暖耳来,笑盈盈的道:“过两日是张老仙人的寿辰,老太太要往圆妙观里头烧香去,说要带着姑娘们一道,太太取了这付暖耳来,叫我送来,说天阴欲雪,拿这个挡挡风也好。”
明问明白了去的日子,叶文心倒好奇起来:“这位张老仙人是个什么来头,怎么他的寿辰,倒要这许多人去贺?”
春燕笑盈盈的:“不独是我们老太太太太要去,连千岁也要去的,后日观里人多,若不是老太太老太爷,咱们还进不去呢。”
叶文心听了这个便怔住了,春燕没等她发问又道:“姑娘不知道,张老仙人是圣人还在当王爷的时候就卜算出圣人是帝星,圣人登基之后,张老仙人便领着钦天监,观云观雨,连地龙翻身都能知道呢。”
旁的叶文心都没听进耳里,只有一句她听着了,便是贵人也要去圆妙观,才还舒展了眉头,立时又皱起来。
石桂送了春燕出门,春燕脸上还在笑,拍了石桂的手:“过两日天冷呢,叫表姑娘多穿几件,那观音兜毛暖耳,且得戴着,露了脸吹了风可不好。”拍着石桂的手,轻轻用力捏了捏,石桂立时明白过来,这是叫叶文心不要露了相,叫贵人看见她。
又是观音兜又是毛暖耳,这么戴着整个脸就被遮掉大半,立时点头:“姐姐放心,我必会劝着姑娘的,表姑娘身子纤弱,本就畏冷,真个落雪珠,大毛斗蓬也少不了的。”
春燕把事儿交给石桂,是叶氏还不知叶文心已经看了信,沈氏一片慈母心肠,就怕女儿知道了受不住,这才瞒着藏着,石桂也得装着不知道,她看那封信的时候应当是不识字的,要劝叶文心还得绕着弯子。
哪知道石桂才进屋,便听见叶文心说:“这几日我请安都觉着冷,往观里去就更冷了,把我那大毛的斗蓬拿出来,要从头罩到脚的。”
☆、第85章故人
从头到脚的遮住,不说身段,连眉眼都看不清,哪里还能出挑,可叶文心怕冷是真,便是在扬州也是早早就烧起火盆来,一落雪珠子,就住进暖阁里,烧着地龙,穿着薄衣单衫吃冰湃的果子。爱玩爱看就来
等把毛斗蓬寻出来,叶文心挑了最厚重的一件,往身上一试,面对着穿衣镜都瞧不出脸来,再戴上暖耳观音兜,眉毛都叫掩住了,作势搓了手:“再没想着金陵城里这样冷,倒不如落雪了,这雪珠子一化湿意浸人的骨头,怪道老太太要得风湿病呢。”
石桂忍了笑,琼瑛这下再劝,可不要被叶文心挑理,冻得姑娘生病,她也得担着干系,衣裳挑出来了,熏衣裳挑首饰便是底下丫头的事儿。
天儿一冷,罗汉c黄边就摆在大熏笼,叶文心不爱熏香,那里头便搁着银丝碳红罗碳,在上边烘被子,烘得暖融融的,盖在身上也不凉,丫头们围着熏笼做活计,手一冷就往上头靠着烤一烤。
上头的厚竹罩好似竹榻,石桂一旬里头也轮着一日两日值夜,她就睡在熏笼上头,连汤婆子都不
必用,到天亮了,脚还是暖烘烘的。
冯嬷嬷那儿的衣裳还没赶出来,挑出来一件莲青色的大毛斗蓬,里头是蜜合色的袄裙,叶文心看了便蹙了眉,取了宋老太太给的颜色,一套十三厢全戴在头上,梳了个牡丹头,石桂一见便忍了笑,别个是化腐朽为神奇,她这么打扮,便是化神奇为腐朽了。
琼瑛看着就皱了眉头:“这首饰自然是好的,可却不配这么身衣裳,我看那顶珍珠冠儿就好,姑娘不如戴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