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楼迎出来,玉板也跟着出来了,两个丫头喜盈盈的看着石桂,石桂这才觉出这桩差事的苦楚来,别人等的是一桩好事,偏偏她送来的是一桩恶事,还是这样恶心人的事。
紫楼把托盒儿接过去,石桂点一点轻纱缎子:“这是太太赏给两位姑娘做衣裳的,说是天儿眼看着就要热了,赶紧做起来,一入夏就有新衣裳穿。”
紫楼眨眨眼儿,石桂又道:“太太还说了,这会儿天气燥了,油里过的东西吃多了上火,让姑娘也别守着那热锅子,歇一歇罢。”
紫楼立时知道亲事不成,还当是赵三太太看不上余容,心里头一抖,老太太的美意,自上到下,哪一个不是尽了全力的,这会儿亲事不成,若是老太太恼了余容,事儿可不难办了。
玉板紫楼两个相互对视一眼,紫楼把缎子交到玉板手里,使了个眼色给她,自家把石桂拉到廊下:“好妹妹,你是常来常往的,原来在表姑娘那儿,咱们姑娘同表姑娘一向处得好,你若是知道什么,可万不能瞒着,叫咱们一院子人跟着提心吊胆的。”
石桂面露难色,她来的时候,春燕只让她送东西,可没叫她露口风出去,何况这事儿还真不好说,她心里想着余容为人,把眉头一皱,压低了声:“论理这事儿我是万不能说的,不说太太,便是□□燕姐姐知道了,也得恼了我,可二姑娘一向待人极好,我打别苑时就记着姑娘自来待人亲和,这事儿不能让二姑娘莫名吃了暗亏。”
紫楼捏捏她的手,满眼感激的看着她,石桂把嘴贴到她的耳边,把话说了一半,谁都不是傻子,何况这事儿不说八字的一撇,眼看着就要板上钉钉子,都要成了,竟生生搅散了,心里头怎么不起疑。
紫楼一听脸上先白后红,气得胸膛起伏,石桂赶紧拉了她:“姐姐知道这事儿便罢了,万不能再闹出来,如今是二姑娘有理,老太太便为着怜惜她也得给她再寻一门更好的亲事,此时若是闹了,有理也变成没理,这委屈咽了更好些。”
那赵士谦既能办得出这事,也不是什么好人,得亏着不嫁,若是嫁了,那就是倒一辈子的霉,还不如似如今这般,慢慢再寻访个好的。
紫楼重重握了石桂的手:“你这份情,我替二姑娘谢谢你,你是个明白的,我们姑娘也不是那等糊涂的人,你放心,必不会闹出去,叫你吃了瓜落的。”
说着又要解手上的环儿给石桂,石桂怎么肯要,紫楼便道:“你有义,咱们也有心,这东西值得什么,你拿了,我们往后便似亲姐妹相待。”
紫楼是跟着余容从小长到大的,情份非同一般,听见余容受了这样的委屈,原是怎么也忍不得的,可这么一想,确是石桂说得对。
“我是旁观者清,姐姐须得好好劝劝姑娘。”石桂这才接了环儿,出了松风水阁,长长出了一口气,不论是主子还是奴婢,都不得自主,还不如自家能顶门立户,要出去的心越发坚毅了。
叶氏让余容不必做点心,余容心里就已经明白了,脸儿一白,泽芝一直跟在姐姐身后,一把挽住了余容的胳膊,玉板都不敢看余容的脸色,紫楼拿了仁丹出来,余容含上一颗,都含尽了,饮一口茶,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既不是我的过失,那就是无缘罢了。”
泽芝反替姐姐伤怀起来,两姐妹对坐,余容拉一拉她:“往日里总看道经,难道还不明白福兮祸兮的道理,也没什么值得伤心的。”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两个打小就念经,泽芝是枝叶关情,怕姐姐一时受不住,反把这道理扔到了脑后,此时听见姐姐说开了,竟没放在心上,也跟着吐出一口气来:“姐姐自有造化在后,那人不好,不嫁才是福气呢。”
这话说得明白,余容也不过被落了脸面,这一口气咽下去,回转来想,这样的人不嫁方是好的,若是真的过了门,才知道是这样的糊涂人,纵有老太太在,她的日子也不好好过。
这事儿风不动水不响的就过去了,赵三太太急急整了箱子,也知道自家再留不得,再留下去,也不知道这个儿子要干出什么事来,告辞过后就雇车马,万般事回家再理论,还得给大房赔个礼。
带来的许多料子首饰原是想给余容当聘礼的,整整三箱子的东西,俱是好料子,燕京靠北边,毛料子好的多些,两抬箱子手都cha不进去,赵三太太是诚心要结这个亲,既然都已经吃了亏,这个亏就得吃得漂亮,干脆把东西送到了宋老太太处,说想认余容作干女儿:“我那小子配不起,燕京未必就没有配得起得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