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妆花缎子是民人不可穿的,吴夫人这么说就是讨个好口彩,哪有这么容易就成了命妇,石桂自然谢过,秋娘还办了酒礼去谢。
明月要成亲,也得有屋子,百来两对吴夫人不过是小数,小院子立时办起来,石桂却觉着别扭,好好的又是聘礼又是房子,聘礼且还罢了,房子住着别个的心里总是不踏实,想跟明月商量,明月又远在金陵城。
可吴夫人一片好意,拂了她的意又怕明月回来了难办,只得先应承着,却不去看房子,也不量房,小院是备下了,女家不量房就能打家具,说等明月回来了再挑样子。
可明月一直不回来,初到金陵的时候还写了信回来,再往后临考日子越近,就越没书信,石桂也不急,考完了总要回来的。
不意到了四月底还没消息送回来,反是吴姑娘兴冲冲坐了轿子来,进门就是一团喜子,拉着她的手:“吴大哥中啦!”
石桂一时怔住了,明月就没想过会中,三年前的还只考策论功夫,这一年因着战事,圣人又把武举考试的细则定了出来,比原来的是难上加难
不独要考策论,骑马射箭也是必要考的,除此之外,还得从刀枪剑戟拳之中挑三样,营阵排列,火药装拆,驾驭战车三选其一,天文地理能作图的算是加分,择优而取。
明月一打听着改了规则,立时想着自个儿没戏了,他连策论都是才学起来的,字不说写得多好,也能看得过去,兵法也吃透了半卷,余下再不出挑。
只当涨涨见识去的,落了榜就回来,谁知道他竟考中了,既是考中了,便得接着再考,武举人上头,还有武状元呢。
吴姑娘是在她爹书房里看见的书信,急着过来报信:“我娘说了,这样的喜事要备了礼来,我比她快些。”
秋娘大喜,看一看女儿,前头受了这许多委屈,果然老天补给她,两个结了亲才认下的干亲,如今又高中了,女儿嫁过去怎么也是举人娘子。
说着就要去庙里拜菩萨,给菩萨烧香,嘴里一声又一声的念佛,喜子的眼睛都亮了,石头爹还不能久站,扶着椅子竟也颤悠悠站起来,满面都是笑意。
吴夫人的礼果然后脚就到了,抄了榜文来的,板上钉钉就是明月,送了酒ròu来,让石家好分送给邻居。
一家子欢欣,石桂却还盼着明月早早来信,不看到他的笔墨,总不安心,秋娘绿萼带着东西出去分送,一条巷子都没出一个武举人,先时自有人心里嘀咕着石家好运的,捡来个女婿还认了千户当干爹,如今又成了武举人,大小那也是功名,往后还有银米拿,是官身了。
明月的信又隔上几天才送到石桂手里,石桂一接着就忙不迭的赶紧打开来,厚厚一封信,明月絮絮叨叨写了许多话,墨迹有深有浅,显不是一天里写完的,这么厚一叠纸,也不知道他写了多久。
有的一张纸上两三行字,有的一张纸上满满写的全是字,写坏了,他就拿笔抹一下,一个墨点一个墨点,全是他写坏的字。
石桂看着忍俊不禁,看他说金陵天冻人的很,得亏穿着厚袜子,又套上了皮靴子,要不然非冻掉了脚趾头不可。
石桂晓得是哄她高兴的,喜子在燕京几年,练习成一付不怕冷的本事,穗州冬天日里大家穿夹的,只他穿单的,说燕京下雪的几尺厚,那会儿还得练拳出cao,穗州的冬天就跟春日里似的。
金陵城冬天再冷,皮靴加上厚袜子怎么也够了,银子带足了,客栈里也有炭火能烤,不至于冻着他。
明月信里一半要么是哄她高兴,要么就是说想她了,想吃ròu了,石桂看得面上微红,到最末一封信,是急急写出来的,字迹也乱了,墨点也多,只说他中了,得意一番后才道他自以为不如人,结果是人多不如他。
十几张纸,只有这张说了考举,既没说看书也没说练字,天上掉陷饼似的,可石桂却知道他必是用了功的,要不然也不地说半夜里发冻,拿脚搁在火盆上烤火,把羊毛袜子烫了个洞了。
除了给石桂写信,还有写给吴千户的,那里头才详细写了怎么考试,头一场他刀剑拳耍得漂亮,里头还有人能耍三百斤的大刀,舞起来的劲风刮得人头皮都疼。
又说列队营阵旁人如何铺排,神机营的人怎么装的铁弹子,得亏着他看了两年兵书,闭着眼睛也能画出几个阵法来,至于海图,石桂画的那一幅就挂在他c黄对面,抬头就看见了,连道符都画下来了,这海图看上大半年,哪里还有不会的。
依样画葫芦全给画下来了,到问他的时候,他又会背书,又曾出战,竟选出来成了甲等,甲等里头有似他这样官职低的也有几个,却数他最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