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山事后想起,还是会觉得奇异。这样一个会救陌生婆婆,会关心异母弟弟的小姑娘,居然骨子里也有如此冷漠的一面。不过就是这样才好,对仇敌心软是最没用的情绪,那些人罪有应得,他们的家人是无辜也好、同伙也好,其实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把他们的事儿揽到自己身上才是有病。
就像他在战场上杀敌,也从来不会考虑对方的家人一样,谁让那些人侵犯他的国家呢?他只管守卫国家,其他的,跟他就是没关系。可他奇怪的是,他能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他在战场那种冷酷的地方磨炼出来的,对这些都看透了。可阮玉娇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呢?
阮玉娇的态度让许青山好奇,但村里的其他人就不是这种感觉了,他们都突然觉得阮玉娇有点可怕。因为玉娘那些和阮玉娇作对的人都下场凄惨,显得阮玉娇很厉害,很不好惹,甚至肯定有锦绣坊掌柜的撑腰,在镇上很混得开。又因为阮玉娇表现出来的平淡,对那几人的家人毫无同情,使得村民们莫名就感觉到一股冷意,似乎只要惹到阮玉娇,她也决不会看在是同村的份上手下留情的。
阮玉娇再在村子里走动的时候,就发现大家都对她客气了很多,她从前偶尔会听到的闲话也全都没有了。她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这样的气氛还是挺不错的,至少不会遇到影响心情的破事儿了。而这几天,那些有亲人当兵再没回来的人家,都纷纷找到许青山询问起那些当兵的人,可惜最后的结果没什么变化,那些人确实已经牺牲了。
本就没报多少希望的村民,哭了一场也就慢慢放下。而许青山也因为是唯一一个健全归来的人,让众人觉得有些神秘,纷纷猜测他必然很有本事,才能这么安然无恙的回来。不过让大家疑惑的是,许青山除了没两天进山打点猎物,在家什么也没干,倒是让大家猜不透他往后到底还能不能有出息了。
庄婆婆也惦记这事儿呢,她把许青山叫道跟前,认真地问:“山子你跟外婆说实话,你往后到底有个啥打算?不能还以打猎为生啊,冬天的时候咋办?再说容易遇到危险,刮风下雨都没法去,咱不能拿这个当正经活计啊。”
许青山点点头,“外婆别担心,我就是喜欢山里的环境,喜欢打猎,所以才时常进去转转,肯定不会往危险地方凑的。至于往后干啥,您别急,我肯定得有正经活计,不过我这五年在外头挺累的,暂时想先歇一歇。”
庄婆婆一听他这么说就只剩下心疼了,自责道:“看我,这是着什么急呢,你能平安回来,我就烧高香了,就算你往后只知道混日子,我也知足了。”
阮玉娇都被她给逗笑了,在旁边道:“庄奶奶您觉得表哥是混日子的人吗?您也别对他要求太低了,不然表哥都没动力打拼了。”
阮老太太倒是笑道:“娇娇你不懂,对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啊,看到你们小辈儿平平安安就心满意足了。惦记你们的生计也是怕你们往后会吃苦,总想让你们有个稳定的收入。不过你俩都是好孩子,我跟老姐姐怕是白操心了,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许青山看着就是个稳重可靠的样子,所以既然他说自己有打算,那庄婆婆她们自然就真的不担心了,全凭他自己拿主意。而阮玉娇因为手里有了银子,又过继出来当家做主,自由了很多,自觉不管许青山想干什么都能做他的退路,便也不替他的前程操什么心了。
可她们这么想,许家人却不是这么想。在许家人看来,许青山这次回来简直就是回来当大爷的。地里的活儿不干,砍柴、打水也不干,两天打一次猎,没多少猎物不说,还要给庄婆婆那边送去点,说什么那是这些年没孝顺外婆的补偿。这和五年前许青山在家里的情况可真是天差地别,许方氏忍了好几天,在许青山又一次只拎了一只野鸡回来的时候,彻底爆发了!
“老大!你到底咋回事儿?对家里有意见是咋地?天天不干活不说,打猎也不好好打,你这是要混日子呢?你咋不想想这一大家子咋过?”
许青山疑惑地看她一眼,“家里怎么了?我这五年不在,家里还不是一样过?从前能过,如今有什么过不下去的吗?”
许方氏被他一堵,气得七窍生烟,“好哇,你还敢顶嘴?!你看看这家里人哪个不干活?你二弟比你小三岁,你弟媳妇也一样天天下地,你也在这个家,凭啥不去?”
许青山更疑惑了,“家里的人都要出一份力,我出了啊,我不是去打猎了吗?难道打回来的猎物没被娘拿去卖钱?那钱不算我出的力吗?这跟隔壁时不时去扛大包的勇哥挣得差不多吧,你们不是说他很能干吗?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