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处。
落日崖。
明亮的天。
雪白的地。
疾驰的马蹄声打破仿佛沉寂的浓浓寒色,飞速靠近。
马蹄踏破满地皑皑白雪,载着一人一剑在斜坡清出一条狭路。
冲崖,沈苍策马人立,白马萧萧鸣叫,前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
雪花仍在崖顶狂风中飞舞。
崖边的人影孤身立在风声里,漆黑大氅猎猎作响。
听动静,他有回头,双肩落着的一层积雪,正随着他静静的呼吸起伏。
沈苍坐在马,看这道背影,脑海里似乎有影像一闪而过。
回忆过去,他从在落日崖见过任何人。
却为什么会对这幅场景感熟悉?
“你来了。”
沈苍在沉默中单挥开披风,翻身下马。
对方有听回应,似乎早在意料之中,淡声又道:“你来杀我。”
话里有疑问,是一句陈述。
身后依旧有回音。
江云渡垂眸看着铺满天地的纷飞大雪,听踩进积雪的脚步声缓缓走来。
为免产生一次的误会,这一次,他让沈苍保有轮回中的记忆,便不会把他错认为爱人。
今生,沈苍是人心所向的武林盟主,而他双沾染鲜血,必定与沈苍为敌。
“为什么?”沈苍问。
江云渡转身,大氅的雪水飘然滚落。
他看向沈苍。
这张脸,在轮回内外有丝毫差别。
生轮回,沈苍性情温润,言举止总是以礼相待,唯有出时,从未放过大奸大恶,事果决。
玉家是沈苍至亲,飞云坞是武林名门。
二者皆死于他剑下,对他,沈苍本不该多问。
江云渡道:“他死有余辜。”
沈苍缓步他身前。
江云渡余光扫过他身侧。
右握剑。
这柄剑不会出鞘。
江云渡再抬眸看他。
沈苍又问:“为什么死有余辜?”
江云渡蹙眉。
沈苍问出这句话,来意显然不是与他反目。
“我已经查清了。”沈苍从他身旁走过,迎着凛冽寒风站在崖边,“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天心剑谱,是你江家所有,是吗。”
江云渡蹙眉愈深。
沈苍:“父亲把它交给我时,你也在场,他以为当年你只有两岁,还不记事,所以有避讳。想你还记得清清楚楚。”
江云渡道:“你想什么。”
“两个月前,剑谱失踪,我猜是你终于忍不住,拿它调查了江家被灭门的惨案。”沈苍叹道,“玉家觊觎江家传的天心剑谱,在武林散布出江家身怀秘宝的假消息,淆乱视听,暗地里串通飞云坞,连夜屠杀江家满门,又烧了一场大火毁尸灭迹,只有你被藏在暗阁,侥幸留了半条命。”
江云渡看向他:“沈夫人救我回沈家,为我改名江叶青,教我沈、玉两种心法,对我比对你这个亲生骨肉更宠爱有加。人人都沈家义薄云天,你又如何?”
沈苍忽而道:“你比我小两岁,我把你当成亲弟弟看待,连你小时候总做噩梦,都是在我床才睡着。”
随着他话音落下,幼时记忆浮现脑海,亲身经历般清晰。
江云渡视线微转,冷声道:“若你想以旧情劝我伏法,不必多谈。”
“我道,我也不会劝你。”沈苍回身看他,“沈家抚养你长大,却包庇凶逍遥法外,你对沈家、对我的恨,应该和对玉家不相下。”
银芒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