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月光穿透黑湖落进静得像施了无声咒的斯莱特林休息室。窗下书桌前独自坐着一个瘦削的背影,烛火映在浅色的后脑勺上,营造出温柔的光晕。
德拉科手中握着羽毛笔,笔尖滴下的墨水在笔记本上洇开大半页,一对灰眸直勾勾盯着窗外黑绿的湖水,眉头轻皱,失焦的眼神似乎在什么遥远的地方。
“德拉科。”对面传来一声轻唤,灰眸动了一下,回过神来。
潘西坐得端正,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用眼神示意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本子。
德拉科低头,发现墨汁已经沿着纸页沁到手上,“该死。”他低吼一声,将羽毛笔插回去,掏出手帕擦拭手上的墨迹,却越擦越乱,墨绿色手帕上一片狼藉,他干脆将手帕揉成一团丢回桌面。
潘西讽刺地笑了,“一团糟,德拉科,你魂不守舍的。这也许是你上次草药学作业只拿了良好的原因。”
“多谢提醒。”德拉科撇开视线,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但她有一点说对了,他现在一团糟。
德拉科算是知道什么叫心烦意乱了。他满脑子都是下午在黑湖边看到的佐伊和阿历克西。查阅课本时,眼前会浮现阿历克西把佐伊圈在怀中的样子。整理笔记时,佐伊的笑声就在耳畔响起,仿佛在嘲笑他:你想她想疯了,连功课都学不进去,你真可悲,马尔福。
他本想叫佐伊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他承认自己感到了不安,他放下面子拦住常和佐伊一起的那个拉文克劳,她告诉他,佐伊去黑湖畔找德姆斯特的朋友了。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慌乱的脚步几乎是立刻将他领向黑湖去了。他是那么害怕那个高大的德姆斯特朗男生会把佐伊从自己身边夺走。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委屈地站在浓密的树丛后,在阿历克西怀中,佐伊笑得灿烂自然,完全没有在他面前时深明通透的模样。她像变回小时候似的,只是寻常这样年纪的小姑娘。
而那个男生看向佐伊的眼神,炽热又危险,熟悉得叫他心慌。
佐伊的目光向他躲藏的树丛扫过来时,他逃得那么彻底。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是逃走,也许最后一点倔强是不想让她看出他眼中嫉妒的怒火吧。
可笑至极,他似乎就是不想叫那个该死的戴蒙德斯看出来自己早已放不下她了。
砰一声,潘西合上了厚重的课本,像是故意很用力,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显得更加清晰。德拉科挑眉看向她。
“我觉得,再看也看不进什么了,毕竟心不在这儿,你说呢。”潘西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笑。奇怪的是,她明明在笑,却丝毫掩盖不住眉眼间的怒气。
德拉科向后靠进椅背里和她对视,笑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出了些言外之意。
潘西垂下视线,将书摞整齐,弄出不小的声响,“我累了,回寝室了,你呢?”
德拉科交叉双手搭在腹前,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示意潘西请便,“我还有笔记没整理完,你先回去吧,早点休息。”
潘西阴着脸猛地起身,依旧没使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连动作都是德拉科在母亲身上见过的——如父亲所说,她或许脾气不小,却一直是个有教养的纯血家族小姐。
潘西抽走搭在靠背上的长袍向女生寝室走去,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德拉科说,欲言又止,嘴唇开合,像离开水的鱼。
“你总能成功惹我生气,德拉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劝你尽早掂量清楚,希望你没忘记酒会的决定。”她站在寝室的楼梯前冲德拉科背对着她的身影丢下一句,声音有点颤抖。
“晚安。”她扭头冲进寝室入口。
德拉科倚在靠背中没动,听着潘西的脚步渐远,直至消失。休息室再次静下来,他才抬手烦躁地挠头发。
“你们说话可真累,到底想说什么,非得要对方去猜。”壁炉旁的皮沙发上突然探出布雷司·扎比尼的脑袋,吓得德拉科瞬间抓住扶手坐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