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媚色藏娇 茶暖不思 3012 字 2022-08-30

窗帷垂落,遮去光亮,车厢内重归阴影。

楚凝薄瘦的脊背绷得笔直,惊愣良久,回过魂,她蓦地抬手锁了窗,医书飞快往背后一藏,又想也不想地将那繁重的凤冠和面帘都整齐佩戴了回去。

大喜的面帘应是夫君才能揭得,中途连进食都只能撩着,她非但自己先摘了,又被旁的男子瞧个正着。

而且最最要紧的,那人还是自己将婚夫君的兄长,高高在上的东宫太子。

犯了错,楚凝心惊肉跳地坐榻上,交握身前的指尖不能自控地颤抖起来。

凤冠压着脑袋好疼,实在是太折磨了,她第一次嫁人又没经验,太子殿下总不能那样不近人情吧,怎么说他们马上也要攀亲带故的了。

楚凝又忐忑地想,若他还就是小心眼地非要追咎怎么办?服服软,央他一央?就说下回绝对不敢了。

呸,没有下回。

楚凝越发着急,不安呼吸着。

正烦闷之际,外边儿随行的太监和侍卫忽而齐齐一声“恭送殿下”,旋即便是一阵车轱辘轧过地面的声响。

那人走了。

楚凝一怔,顿时重重舒了口气。

但她也无法再心安理得地看书了,楚凝咬唇闭了眼,乖乖端坐着,纹丝不动。

方才那幕一回想,她就忍不住泛慌。

男人就这么倚在窗边,那张脸琼玉般清贵,五官很漂亮,会觉得世人的形容太浅,因为任何词来描述他的容貌都差了点儿味。

但这种俊是锋芒毕露的。

他淡漠的眼神很不走心,哪怕只是匆匆一眼而过,都附着了挥之不去的疏离。

难怪父亲说,和东宫沾边儿的都要躲远……

楚凝叹了口虚惊的气。

送走这位爷,迎婚仪仗再度启程。

楚凝不敢再偷看医书,兴味索然地靠着榻垫,不禁开始琢磨——

太子殿下似乎不太像传闻中那样病弱不堪。

他的唇色过分浅,确实带出些许病态,可那双眼睛太矛盾,既像是清冷不起兴致,又像是带着强烈的攻击性。

怎么看,都不像是良善之人。也就是面相生得太好,错有了几分亦正亦邪,叫人捉摸不透。

这样的人,还是不招惹得好。

楚凝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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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的仪仗在第三日抵达京都。

暮色将至,千里夕阳渐渐沉下,天地笼进一片暗影,将张灯结彩的宣王府反衬得更为喜庆。

楚凝是被命妇请下婚舆的,在锣鼓喧天中跨过火盆和马鞍,踏入王府正门,刚到良辰吉时,分毫不差。

照理,郎君该要亲自相迎才是,可人家堂堂亲王,贵不可言,到底是要免了俗。

楚凝也不在乎,只字不提,听话地一路相随命妇,眉眼瞧上去无不是温婉静好。

虽说她这么端着,有几分装模作样的意思,但对这婚,楚凝本就不抱有期待。

倒是云萝跟在后面,瘪着嘴替她委屈。

原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却不想,都到了要登堂行礼,那位宣亲王,她的夫君,竟还迟迟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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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中的一处园子,桃花灼灼。

许九殊独自站在桃树下,闲适地阖着目,轻嗅夜风送来的香暖。

“干爹!”

这时,他的心腹内侍李迢着急忙慌地跑近,禀报了正堂的情况。

许九殊不生情绪,看样子是半点儿没放心上:“人没了就去找,找到带回来,还得我教?”

李迢犹豫了会儿,才期期艾艾答话:“可……王爷去了教坊司……”

许九殊慢慢撩起眼皮,瞥向他。

李迢深埋着头,不敢吱声。

皇后费了好一番心思,才请皇帝允了这桩婚事,若是在这节骨眼上搞砸了,就是他们办事不力,怪罪下来是要遭殃的。

静默须臾,许九殊忽然低低笑了一声:“还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也难为皇后日日怒其不争。”

他悠哉地毁谤亲王,李迢听得冷汗都要滴落。

可谁让他们秉笔是皇后面前的红人呢,手握实权,司礼监暗里也都是在为皇后办事,谁又胆敢斥他什么。

“奴才们无胆对王爷不敬,这才来请示干爹。”李迢战战兢兢地说。

许九殊不言,一片花瓣晃晃悠悠掉落,飘到他肩头,他伸手拈过,思及什么,问道:“太子现在何处?”

李迢回:“酉时四刻行拜堂礼,殿下应是要来的。”

依据本朝皇婚礼制,行亲合卺后,妃嫔再于次日进宫朝见。故而今夜种种冗杂的仪礼,帝后是不在场的。

不过,当由储君抑或其他宗亲代之。

许九殊捻着那瓣桃花,碎了,他略一嗤笑,指尖微松,花瓣便歪歪坠地。

“请王妃回屋罢。”

李迢愕然:“干爹的意思是……”

许九殊不慌不忙:“这顾倾尧顽劣不假,却也没这般不着调,蠢到要在这关头惹恼他母后。”

李迢一揣测,如梦初醒:“莫不是太子那边使了绊?”

有如是手段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那人别有深意的一句犹在耳边——孤的弟妹好生护送着,大婚出了岔,回头到母后那可别交不了差。

许九殊眸色露出饶有兴味的浮光。

看来,要洞房花烛的人今夜是肯定回不来了。

“吩咐陈婆,给王妃送碗助兴儿的过去,再想办法留住太子。”许九殊细了凤眸,斜掠一眼,语气也渐渐幽邃:“懂了罢?”

这要还不懂,李迢这么多年干爹算是白喊了。

谁不知道楚家在民间乃至朝堂的声望有多高,那是无论远离朝政多少年,都淡化不去功勋的世族大家。

皇后认定这儿媳,显然是想拉拢楚氏。

李迢略一沉吟:“可是干爹,恐怕皇后娘娘……不希望王妃出什么不好的事。”

许九殊淡淡嗤了声。

他又没真将凤鹫宫那位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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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苑婚房,将近亥时。

红烛浮动着影影绰绰的光亮,投下来,拉长了贴窗双喜剪纸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