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家仆都不太敢对她强硬,可人又劝不走,十分为难,只能进去,请了沈叙白出来。
“无聊了?还是午饭有想吃的菜?我让人给你备着。”沈叙白也没给她进,只一里一外地站在门口说话。
楚凝仰仰脖子,越过他肩头往里看。
下一瞬沈叙白就挪了小半步完全挡住她视线:“嗯?”
楚凝瞅他一眼,屋里有张三扇乌木立地屏,人应是坐在屏风后,她一寸衣料都看不到,有什么可挡的。
“谁来了?神神秘秘的,我见不得?”她小声埋怨。
沈叙白耐心:“没谁,舅舅谈桩生意。”
生意?楚凝狐疑:“不是明家人?”
他笑她:“希望明家来?是改主意了?我派人去请明予?”
哪跟哪啊……
楚凝恼羞低嗔:“沈叙白!”
“好了,别不乖。”他揉她头发:“忙过这几日,明崇坊商秋宴,带着你。”
“亏得你还记着。”她嘀咕。
他笑了:“答应你的,我何曾食过言?”
楚凝没被他的三言两语蒙过去,眼神透着不信:“你谈生意,要好多人守门吗?”
“做买卖不就这样。”沈叙白一脸老到:“朝廷拨银赈灾都要遣兵将护送的。”
忽悠,天大的忽悠。
楚凝瘪瘪嘴,不高兴,手上的蜜饯盘一把就塞他怀里了。
“不要了?”沈叙白挑眉。
楚凝偏过脸,说气话:“给你招待生意。”
沈叙白低笑两声,道“行”,而后竟真就端走她蜜饯,返身要回屋了。
在门关合前,楚凝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没憋住闹小情绪:“商秋宴要去的,赖账可不理你了!还有扇子缺了一柄,得要买给我!”
声没把持妥,略响,里面的人也许能听见。
怕真是一桩好生意,要被她搅黄,楚凝心一虚,扭头便溜走了。
那日后,她照旧过得风平浪静。
在沈宅住了小半月,丁点烦心事都没沾边,安逸到她就要把婚诏忘了。
十五那日,艳阳梳破晨雾,难得一个暖秋,气清风也静。沈叙白如期陪她到了明崇坊。
这里是锦官的浮华地,公卿贵胄来往多,名流商贾亦不少,商秋宴开在明崇坊的花戏楼,交过位银便能进到场子里。
戏楼内有乾坤,角柱戏台空高,大堂三面临宾,雅座在左右二层,有篾帘。
那些权贵为彰显地位,雅座早都占走了。楚凝便低调地在大堂择了张边桌,也未可厚非。
人在戏楼,自然是要听曲儿的,且是蜀戏。
他们落座时,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花戏楼梨园出名伶,伴着盖板胡琴的调,听来韵味甚郁。
“这出唱的什么?”楚凝面纱外一双亮盈盈的眼睛直瞧住戏台。
“《花田写扇》,”沈叙白往盏里倒小酒:“落魄书生摆摊花田卖字画餬口,员外家刘小姐一遇生慕,请他题诗白扇。没听过?”
楚凝瞅他:“我上哪儿听?”
这是在怨他近来带她玩少了。
“怪我。”沈叙白笑着啜一口酒。
楚凝手托着腮,歪过头继续听戏。
那小生声如玉石,正唱到白扇上题的诗——“春风吹得春花动,春去春花怨春风。”
她便想起前些时日,自己也有一柄白团扇,在岁园没的,用来交换小手炉了。
当时秋意浓,芙蓉好,人……
“有想听的没有,稍后我给你点一折。”沈叙白提起折扇碰了碰她额发。
楚凝倏地回神,及时打住。
“那我要认真想想。”她清眸亮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