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俸是小事,但是抄家流放?那可是整个家族的大事了。
曹知府何尝不知道为难?他擦了一把虚汗,快速说道:“倒是谢小主给出了一个主意,说是让咱们齐心协力,一个人负责一块儿地方,每人所负责的地方不得出问题,这样把整个杭州给分区处理好了,就不会出问题了。”
“谢小主算……”
人群里有人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似乎要说谢小主算什么,而邹坤上前一步说道,“我觉得这个法子可行,这事虽说是钱典吏所为,到底是我御下不严才有了这样的祸事,我邹家愿意多负责一些地方。”
邹坤提前从曹知府那里知道了这件事,邹坤很是不喜谢湘儿,若不是她,也不会有永安寺之案,实在给他的官路增添了不少困难,不过却也要承认,谢湘儿的这个法子可行性很高。
所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是为官之人,家族多少沾了一些好处,也在乡里乡间或者各个行当里有些威望,很容易发话,约束好一方人。
此时邹坤一说,众人也都明白了。
有反应快的,立即说道:
“我家是桐花村的大姓,我家老太爷在桐花村也颇有威望,其他地方我负责不了,这个地方我家还是可以监管一二,勒令不得揣测求子妇人,不出打杀求子妇人及其孩子的事情。其实也主要是管这一段时间,日子久了,就没人议论了。”
“我家可以负责大河村,大河村的村长是我家旁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人家族大,族里说话很管用,多负责一些地方也算是对上表露忠心,有人家族凋零,就负责小小一块儿地方,大大小小凑起来,包揽了大半个杭州城,剩下的不好办的,邹坤咬牙全部揽了下来。
除了因为他官职最大,在杭州多年认得人多,也好疏通关系叮嘱这些人,还有一个原因是他需要戴罪立功,好让万岁爷看到他的诚意。
众人这样商议好了地方,又定下了其他规定,你一言我一语的,务必不让各自负责的地区出现人命官司。
他们本就不是蠢人,得了谢小主这一丁点的提醒,立即就完善好了规章制度,主要是盯着这段时间,不让人多饶舌那些妇人,时间久了,就有别的事情压过这件事了。
脚步声传来,杭州城的诸位大人停下,来人是穿着宦服的李玉,头戴红缨,手持拂尘,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李玉微微弓腰说道:“万岁爷让奴才来问问,诸位大人可已经定好了章程?还有曹知府,是不是要开审了。”
“是”邹坤深吸一口气,“我们在场的诸人一家负责一部分地区,做好教化敦促之事,合起来就是整个杭州城,务必不让人去寻找受害女子,非议受害女子,做好妇孺的保护事宜。”
曹知府也往前一步补充说道:“刚刚诸位同僚已经商议出各家负责哪一块儿地方,好敲打这些人,务必不能让人随意议论哪家小娘子求子。若是敢议论,轻则是直接圈在家中打了,重则是拉到衙门里打板子!”
王同知也说道:“不错,两位大人说的是。”
其他人附和:“大人们说的是。”
打人打上几天,就会让杭州城的百姓们知道,可以议论圣上的英明神武,可以感慨佛前的腌臜事,但是绝对不可以试图去寻找,有哪些人去了永安寺求子!
李玉脸上带着笑容,手掌轻拍,“如此便好,奴才晚些时候等着各位的折子,写好了章程之后会呈于万岁爷。”
“是。”邹坤说道。
李玉点头:“奴才已经让侍卫敲锣打鼓,通知百姓们来衙门口看这案子,再过两刻钟就要开堂,还请各位大人入座旁观。”
这事众人已经料到,在苏州万岁爷就做过这样的事情,现在这案子比苏州的案子还要大,还要骇人听闻,圣上怎会不公开?
众人对着李玉行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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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的百姓们在敲锣打鼓的时候,都纷纷开了窗开了门。
打更人口齿伶俐地唱喏:“二十年前山匪至杭州城郊永安寺,杀戮永安寺的僧人,顶了永安寺僧人的名头为非作歹,合计杀三十余人,更是犯下淫·奸之罪达数百起,此案幸得万岁爷窥见其中腌臜,今日巳时在知府衙门公开审理此案。”
打更人的声音本来就洪亮,一边敲着,一边说着这件事,当即就让街上热闹了起来。
这案子就如同乾隆预料的那样,足够香艳离奇,只是短短数句就调动了所有人的好奇心,想要知道永安寺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奇心一起,街上自然就热闹吵杂了起来。
有人试图去询问。
“怎么回事啊,永安寺一听就是寺庙,怎会犯了淫·奸之罪?”
“是啊,是那些小娘子受害?这么多案子,应当有小娘子自戮而亡才对,没听说死了那么多人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跟着打更人的衙役可不是吃素的,手中也拿着大鼓,敲响之后说道:“各街道都有张贴告示,好奇也别现在问,去衙门一看就知,莫要堵路,我们还要继续通知。”
打更人往前走,卖力地喊着,永安寺的事情别说是百姓好奇,他也好奇着呢,只是哀叹自己这样走一圈再赶去衙门那里,只怕没什么好位置了。
百姓们连忙要么和家里人说这件事,要么更衣之后赶紧往衙门方向赶,这案子可是比苏州城的案子更为热闹,苏州的案子没有凑到热闹,这可是杭州城自己的大案,肯定得瞧一瞧。
百姓们如同潮水一样涌向了衙门,谢湘儿隔着屏风,都可以听得到这外面的热闹。
之前她在永安寺里是不用上堂的,这一次却不一样,她也要在公堂说那一日的事情,于是就更换了一身宝蓝色绣白玉兰旗服,腰间缀着流光溢彩的璎珞,耳朵上是三刀六洞,耳铛的坠子轻轻碰撞,又不会喧宾夺主,夺了月华簪的流苏风采。
谢湘儿两只手上也带着金色镶嵌宝石的长甲,现在双手轻轻地交握在身前,表情看着淡然,只是紧绷的下颌才泄露出她的紧张来。
柳儿有些庆幸自己不用上堂,又难免替主子紧张,努力克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动静来。
时辰到了,堂中惊堂木一甩,乾隆坐在高堂之上,而衙役杵仗口中喊着“威武”,霎时间外面就安静了下来。
若是正儿八经的审问,此时自然是由知府大人开口,而现在则是李玉往前一步。
他穿着的是宦服,手握拂尘,高声说道:“昔日永安寺求子之名流传在部分妇人之中,奸人孙氏无意之中得知永安寺的求子蹊跷,假借永安寺求子名声在外,邀万岁侍妾谢小主同游永安寺祈求子嗣,两人定于昨日同行。幸而谢小主常伴于圣驾,有天佑之,没有被奸人孙氏所害,反而借由御赐之物镇住永安寺内外,请得万岁爷圣驾,万岁爷亲自审理此案,永安寺之罪过得以大白天下,今日特昭告杭州百姓。”
他悠悠唱喏,说完了之后,往前越三十步处就有一人,高声唱着李玉所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