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上级骑士

穿戴盔甲的手的确穿不进铁栏杆,但是伸直就可以。

□□那干瘪的脖颈被无名一只手掐住,随后整个牢房通道里都传来“哐哐哐”的钝响,惊得看守都匆匆折返回来,到场后看到蹲在老门口的无名一只手穿进栏杆捏着□□的脖子,后者已经两眼翻白舌头伸老长,头上的血一直流到下巴。

“……你在干什么?”看守问。

无名歪歪头答:“审问。”

“好吧,别太……过火。”

“没问题。”无名微笑着拿手在脑袋边上比划了一下。

看守看看头破血流的兽人又看看伸着手保证的无名,莫名觉得能透过面甲看到无名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于是什么也没说就转头离开了。

于是无名松开手让□□啪一下摔在地上,后边沙卡张着嘴一脸痴呆。

“妈的……够狠。”□□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扶着脑袋坐起来,“比那些精灵直接点儿。”

“看来你更喜欢后者,”无名露出一个没人能看到的微笑说,“我应该进去和你俩谈。”

“不,不,不用了老兄。“□□捂着头摆着手说完,回头狠踹了一脚傻张着嘴的沙卡骂道:“笑个屁!”

“所以你们的老窝到底发生什么事。”无名按捺住不耐烦的情绪又问了一遍,“你不是跟那些精灵说过?”

“可那些蠢蛋听不懂。”□□冷笑说,“我就算全招了他们也听不懂,哈哈!”

“你的同伴发生了异变,对吗?眼睛变红了?”

“哼,眼睛变个色算什么,咱们的眼珠子什么色儿都有,”□□指着自己的眼睛龇牙说,“可那些怪物不一样,他们疯了,完全疯了,丧失了理智,什么都不管,我们那地方本来就没什么规矩,大个儿的抽打小个儿的让他们去劳动,打架,就这么回事。可那些……我不知道怎么说,他们就是想杀掉所有活着的玩意儿,管他是精灵人类还是别的,听说他们疯玩意儿跑到外边去了?那碰见他们的人可有得受了,嘻嘻。”

“还有什么?他们看起来……还有什么怪异之处?”

“你说的是这个吧。”□□说着一把将旁边的沙卡拖了过来,沙卡毫无防备被拽了个四脚朝天,□□抬抬下巴说:“瞧瞧他那漂亮的脚丫子,从莫瑞亚出来的兽人大多是这个德性。”

沙卡的皮肤白垩岩一般苍白干枯,所以无名能清楚见到他被剥了装备的干瘦双腿上,缠着藤蔓般蔓延爬伸的深蓝色痕迹,烙印一般刻在惨白的腿上。

“摩瑞亚?”无名皱起眉头。

“啊,你没进去过吧,嘿嘿,我也没去过,沙卡的老爹在那里杀过不少矮子,他们说,摩瑞亚底下深不见底,连那些矮子蠢货都不知道底下多深,总之是个无底深渊……”

“……深渊?”

“是啊,怎么,要老子给你解释词义吗?”

[——从埋藏着人类远古先祖的古老墓穴中,那深不见底的深渊洞穴中,黑暗如瘟疫般疯狂蔓延,吞噬一切鲜活的生命,腐蚀所有日光所及的美好,深渊漫过的腐朽痕迹在碎裂的地砖和裂开的墙缝上张牙舞爪,似深蓝的藤蔓勒住了那个黄金国度,让它沉沦,沉沦——可悲可叹,黄金国度乌拉席露!美丽的公主也不知所踪!]

“乌拉席露——!”

“什么?”□□挑起一边眉毛问,“你马子吗?”

无名摇摇晃晃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后退,后背哐一声撞上后面的牢门,他用双手抱住了头盔。

他那被死寂的黑暗压抑已久的心田里有许许多多芽苗在挣扎破土而出,可那不是土,是他的脑壳,是他的血肉,每一个试图顶破枷锁探出头的记忆都想针尖,刺痛密密麻麻地扎满他的头皮。无名抱紧脑袋跪在地上,吃痛的闷哼被头盔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怎么了?”沙卡瞪着眼问。

“我怎么知道,跟你一样变成白痴了吧。”□□耸耸肩说。

那些破土而出的记忆终于得见天日,伸张枝叶,哪怕还算不上茂盛,但至少对眼下的无名来说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