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都是贵宾间,包厢内桌还有一人,元婴老者的目光好似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看不清内里的真实情况。
不知道会不会是杜青光也来了。
“一千八百万灵石。”杜北望开口就直接翻了一倍价。
困龙锁曾经为斩月山老祖所有,因悟道丹一事,斩月山和杜家最近摩擦不少。杜家倒也不介意花点钱落对方的面子,阻止斩月山拿走老祖宗留下的困龙锁。
何况还有杜圣兰这个隐患,日后想对他做些什么,还要考虑到那头龙。
在场的年轻女子或多或少都朝他那边投去了一些目光,同辈男子也不乏心中多有羡慕嫉妒。
家世好就算了,天赋还是一等一的,老天真是偏爱。
一名丹宗弟子听着旁边师妹一个劲念叨杜北望的好,忍不住道:“那杜圣兰骑龙渡劫成功,还引来九道天雷,不比他强?”
小师妹没有否认,就事论事:“可杜家有意栽培的是杜北望,家族资源大量倾斜,我看最多十年,杜北望就能成功进入练虚境界。若是再得些奇遇,说不定都能打破幽兰尊者的记录。”
后半句话就带有一些个人崇拜了,但这名丹宗弟子也不得不承认,杜北望前途一片光明。
斩月山今天来的是副宗主李道子,黑水商会的拍卖要求当场付清,让普通弟子携带巨资肯定是不安全。李道子回想来之前竹墨的交代,他们对困龙锁并非势在必得,底线是两千万。
“一千九百万。”
李道子平静举牌。
老者正要继续调动一下气氛,一个小伙计慌慌张张跑进来。
老者面露不虞。
伙计附耳说了几句话,老者眼睛瞪得滚圆:“真事?”
伙计点头:“千真万确。”
老者沉默片刻,浑浊的眼球里泛起笑意。
他没什么修行天赋,却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当即清清嗓子:“诸位,就在刚刚,杜圣兰渡劫成功,如今是练虚境界。”
二楼,杜北望手中的杯子瞬间四分五裂,他手指收紧,粉末没有散开,重新凝固成杯子的形状。
杜圣兰,练虚境。
这怎么可能?
“消息大家可以私下自行确认,”元婴老者状似无意说道,“还有一事,自焰龙尊者死后,世间再未有龙出没,据说这次给杜圣兰护道的依旧是一头龙。”
一千多年前,流传下来有关恶龙掀起血雨腥风的记载不少。
已经有不少目光开始向斩月山投去。
李道子面无表情道:“杜家子杜圣兰私放恶龙出世,不久被驱逐出山门。”
字里行间特意强调了‘杜家’二字,言明杜圣兰被逐出师门的原因不是悟道丹事件后的卸磨杀驴。
老者见好就收,继续说道:“恶龙被斩月山镇压千年,杜圣兰则为斩月山弃徒,或许正因如此两人才搅合在一起,未来指不定会掀起什么风浪。”
困龙锁的价值不言而喻。
李道子私下已第一时间用传讯符通知了竹墨。
“按原计划来。”
李道子不解,也就是说宗主对困龙锁的底线依旧维持在两千万灵石。转念一想,宗主对杜圣兰有授道之恩,甚至传授了绝学《斩月十三剑》,比起斩月山,杜圣兰更该恨的是杜家。
至于那头龙,受困千年实力大损,未必是宗主对手。
刚刚还信誓旦旦畅想杜北望十年入练虚的丹宗小姑娘有些傻眼:“师兄,杜圣兰上次渡劫是什么时候?”
男子咽了下口水:“好像是,大半个月以前。”
这是人干的事么?
但他忽略了,这头龙饱受了千年的折磨,根基受损,往昔荣光不可追,来日成道更不可期。想要逆天改命,唯有夺舍一条路子。
杜圣兰深深吸了口气:“麻烦了。”
按照他原先的设想,顾崖木应该是等伤势好一些后,违背天道誓言干掉自己,好摆脱束缚。现在看来,他从一开始便低估了这条龙的野心。
由于起身的动作太过剧烈,惊醒了袖子里的雪花狮子,等了一会儿,确定好像没什么生死危机,它们才又晕了过去。
杜圣兰扶着墙缓慢坐下,清楚着急也没用,只能慢慢筹谋。
道心不稳,早晚成隐患,他试图暂时摒弃杂念,好好休息片刻。
修士真正睡眠的时间不多,杜圣兰也是如此,哪怕累了,大部分时间也只会用冥想来代替休息。
但这次,他的思维都还没放空,一闭眼,猝不及防进入深层睡眠。
是梦。
面对眼前的青山绿水,杜圣兰当即反应过来,他是被人强行拉进梦境。
咚。
咚。
杜圣兰转过身,远处牧童骑着牛,正朝这里走来。他的手鼓音质很奇怪,鼓面里像是盛满了水,每一次晃动都十分沉闷。
这牧童着实太过诡异,面对未知,杜圣兰第一反应就是跑。
可惜穴位不知何时像是被封锁住了,真气也无法如愿在体内运行。老黄牛看似慢悠悠走着,实际几息之间便来到杜圣兰面前。
“哞——”
老黄牛憨厚地叫了声。
牧童一直在微笑看他,杜圣兰扯了扯嘴角,却是笑不出来。这牛还没他高,给人的感觉却像是随时要倒塌的万丈高山。
“哞——”杜圣兰抱拳躬身,学着叫了一声。
老黄牛瞧着比牧童厉害,先和它打招呼,应该没错。
“……”老黄牛角动了一下,用很人性化的,十分复杂的眼神看他。
牧童也是一怔,遂即捧腹哈哈大笑起来。
杜圣兰想要屏蔽听觉,一个小孩笑出十倍银铃般的笑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魔宗的妖女,这妥当么?
笑够了,牧童直起身子问:“你可愿继承我的衣钵?”
杜圣兰试探问:“前辈这是快要作古了?”
这牧童虽然看着稚龄,但毫无疑问年纪要比他大好几百轮。
牧童:“有人接替了这个位置,我才能死。”
——原来是找死的。
杜圣兰想活都活不够,和对方找不到精神上的共鸣,更没准备答应这场莫名其妙的‘机缘’。可他又好奇兽潮始末,旁敲侧击问:“我至少得有个了解,才能做决定。”
牧童似乎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仍旧耐心解惑:“这是一纸死后的契约,死后你的灵魂将不灭,化作牧童引发兽潮,至于报酬,签下契约的同时,你可以实现一个心愿。”
“什么愿望都行?”
牧童摸着手鼓:“当这面手鼓无法实现你的愿望时,它就会十分恼怒,把你变成一滴水装进去,永生永世受折磨。”
“……”
“一般心愿,它都可以促成。”牧童宽慰道。
杜圣兰沉默了一下:“前辈后悔做过交易么?”
“我曾有一心爱之人,为了让她死而复生……”
“您后悔么?”
牧童:“悔得肠子都青了呢。”
“……”
牧童:“但总有些美好的时光,当时来看,是值得的。我能感觉到你是多灾多难之人,与其一辈子命途多舛,不如快活几年。”
杜圣兰:“假设我飞升了呢?或者我活他个千万年。”
“那是你的本事。”牧童微笑道:“好处都是当场兑付,如果你对自己有信心,就更应该白捡这次便宜。”
有所得,必然要有所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