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觉得是她做的,她没有动机。”周延聆说。
石小冉要的是和何佑安亡命天涯,她觉得这是个美梦,何佑安是她人生里最后能抓住的东西。她现在已经有了何佑安,就应该满足了,不应该再制造这么大的动静。她没有理由杀这么多人,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当初她杀了萧全只是为了保护何佑安,她不是一个反社会型人格,不会为了杀人而杀人。但是,如果不是石小冉,还会是谁呢?
伍凤荣点了根烟:“刘钦被抓了,不会是他。又不是石小冉,她那个舅舅呢?黄野呢?”
“黄野有动机吗?”周延聆说:“他充其量就是溺爱外甥女,出谋划策把何佑安从咱们手里拐骗回去,再下作一点,是他怂恿这两个小孩潜逃,也就是底线了吧?他还想要什么呀?”
是啊,他还想要什么?伍凤荣也想不明白。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石小冉带走了何佑安,何达的目的也暴露了,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吗?难道又是哪里错了?或者他们又漏了什么东西?
伍凤荣抹了把脸,只觉得疲惫、伤心。伤心过后就是迷茫、空落,这么多条命在他的车上轰地炸没了,这是他的责任。上了他的车,他就要负责任,是他没有对他的乘客负起足够的责任。这些人命压在他的心头,压得他眼前无光,漫漫长夜也没有尽头。
很长时间伍凤荣说不上来一句话,他就这么歪靠在沙发椅上抽烟,一根一根地抽。到最后周延聆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把他的烟拿走。他霍地站起来挥开周延聆,怒骂:“管什么闲事!”
周延聆阴沉着脸,直接把他扛起来走,他叫破了嗓子骂:“周延聆,你他妈放我下来!老子的事情用不着你管,周延聆——”
拳打脚踢都没有用,退役武警到底有两把刷子,稳稳当当把人抗回列车长席,摔在床上,差点没有解了皮带把他绑起来。伍凤荣还要踹他,被周延聆轻巧躲了过去,把他压在被子里,伍凤荣张嘴就咬在他的胳膊上,皮都咬破了,周延聆眉头也不皱一下,气急了抄起来翻个面,两只手剪在背后,伍凤荣像只露了肚皮的王八,四脚朝天地在空中乱蹬。
“你看看我管不管得了你……还动!闹了一晚上了,就不能安生点……”
“放你妈的屁!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你是谁啊?”
周延聆怒极反笑:“就是不让你抽烟,急成这样。我是谁?行啊,翻脸是吧?我告诉你,就是下了这个车咱们俩分道扬镳了,你现在也甭想再多抽一根!”
伍凤荣发了疯,怒吼:“这是我的车!我是列车长——”
完全丧失理智,什么话都不顾忌了。周延聆听得手一松,把他放开,伍凤荣还在拼命挣扎,他喉头哽咽,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从“分道扬镳”那一句就已经收敛不住。他爬起来往床脚缩,周延聆一动不动,用怜爱的目光看他,看得伍凤荣只想羞愤而亡。
“你是列车长,你能耐大,一会儿你把命也赔进去了,你觉得我能无动于衷是吧?”周延聆轻声说:“荣荣,你这个人太残忍了,你对所有人都好,就是对我残忍。”
“我对你还残忍?”伍凤荣噙着眼泪笑出来:“我不能只有你啊,延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