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丸在还未忘却的梦境记忆中醒神,莫大的恐惧在这一瞬间成了他唯一的情感。
他下意识的缀着些颤抖,抬手试图拉扯兄长的衣袖,可髭切走的太快了,他的手指尖才堪堪碰到那在最末尾飞舞的衣角,而衣角却打了个旋,无情的躲开了他的触碰。
仿佛他眼前的这个男人,无情的避开了他一般。
膝丸慌张的掀开被子,没有半分犹豫的打算起身跟着对方。
“动什么。”
髭切冰冷的声音烫的他停下了动作。
“阿尼甲——”膝丸都要哭出来了,可刚带颤音的呼唤才说出,他才看清了对方的动作。
髭切拿着一壶温热的茶水,小心翼翼的倒入了属于膝丸的杯中,然后起身,像刚才毫不犹豫离开他一样,离开了那壶茶水,向他走来。
他在此时才怔忪的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后知后觉的,仿佛那股冰冷的寒意只是髭切离开时的一缕微风,现在,这人回来了,吹拂的微风也停止了。
他听见髭切说道:“你有心事,与我有关。”
髭切不容拒绝的将手中温热的茶杯递到膝丸的手边,看着膝丸窘迫神情,自觉放轻了声音,为他解释道:“从睡下开始,一直在喊‘阿尼甲’‘阿尼甲’的,但凡还醒着的,都会注意到吧。”
更何况这个点还没到他通宵冠军睡觉的时间呢。
至于自己摸黑去厨房烧了壶白开水,又摸黑从厨房回来等对方醒来喝,凉了又去烧的事情,没有必要提,左右也是给睡不着的自己找点事情干。
膝丸最开始还没想那么多,他红着耳朵,掩饰般的低头喝了一口茶...咦?
“这是...”
“白开水。”髭切再度解释:“晚上喝茶不宜睡眠。”
白开水,温热的程度刚刚好,阿尼甲是预判了他何时醒来的时间...不,不对。
膝丸猛地收紧了捧着茶杯的手。
是水凉了,便又重新烧了一壶拿回来,一直重复,等到他被噩梦惊醒这一刻。
是了,他们之间还有着什么他不知道的顾忌,阿尼甲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却因为他...因为膝丸自己的噩梦而手足无措,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去帮助自己。
似乎怕被排斥,怕被厌恶...也似乎很在乎——不,不是似乎。
“阿尼甲。”膝丸忽地轻笑出声,放下手中饮了一半的白开水,抬眼看向隐隐有些紧张的髭切:“下次噩梦,直接唤我起来吧。”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逐渐轻快。
“毕竟,我们是兄弟啊。”
所以不用顾忌什么,整个世界,都没有比你我更加亲近的存在了。
兄弟。
这个词汇,髭切是陌生的。
他过去的人生中,从未思考过自己的人生会出现半身般的存在。他独来独往,是生活在人群中的形单影只,是热闹喧嚣中的一抹寂静,是历史发展的影片观众。
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班,一个人撸串。
如同自闭般,将自己与世界隔离。
可眼前这个绿发的青年,一次又一次的试图闯入自己的世界,用‘兄弟’这样理所当然的理由,将自己与他绑在一起。
他的担心,他的维护,他的在意,都与自己有关。
髭切自谬还算是个正常人,在陌生的环境中,遇到一个无私帮助自己,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他很难冷漠的将其拒之门外。
一壶热水对于他来说,是对上午膝丸挂念与担心的回礼,甚至可以归于礼尚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