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声的嘴唇抿出一个忧虑的弧度,“你那位同学长期配枪,注意过没有,他走路的姿势和你有什么不同?”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不同,他出任务时会在右腿小腿上绑一把匕首,左腿大腿部会藏一把枪……脚步会比较重,不过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他两边脚步的轻重略有差别。”方跃努力地在头脑中搜索,将这位同学矫捷的身影想了好几遍,最后总结说:“的确,长期配枪的人走路姿势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们虽然也配枪,但一般只是放在上身。”边说,边掀了掀他的衣服。
宁家悦立即白了他几眼,伸手帮他把衣服扣上。
方跃有点愣,看着宁家悦在自己鼻子下面微微晃动的脑袋,面部表情变得僵硬了几分,手脚也不知道往哪儿放了,紧张得东张西望。
希声忍笑,随即又低垂下眼帘,肃然地对他们说:“我想了好久,刚才那个人的走路姿势究竟哪里不对,现在算是明白了,他不是个普通的居民……至少他习惯于长期将枪绑在一直腿上,因此左右脚抬起和放下的高度和速度也有细微的差别。”
方跃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心道,这人的眼睛莫不是放大镜做的吧?
但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的嫌疑太大了,沉夏就在这里,说明DK也在这里……那么,刚才与希声擦肩而过的……会不会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DK?
“我只看见他进了这栋楼,没看见他上了几楼,不过……”希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的样貌和穿着都记在这里了,走,我们去问小区的物业和保安。”
希声精确的记忆力帮了三个人大忙,听了他的描述,大门的保安不解地回答说:“啊,你说的是七单元六楼3号的刘大同吧!别说,我们都认得他,这人一天到晚穿着工作服,他开了间拉面馆,就在后面三条街的街口……自从老婆孩子撇下他走了之后,他就一人独来独往的,整天买些奇奇怪怪的零件往离家里搬,也不晓得是什么……”
三个人既惊喜又忧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方跃和希声开始询问保安,希声得到更多的资料,过了半个小时,方跃拜托的警察局同仁也到了,把查找出的资料亲手递到了他们手中。看他们几个一脸的表情凝重而又精神雀跃,纳闷地问:“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帮忙啊?”
方跃一个字一个字地咀嚼着,咬牙切齿地对他说:“把你们的警力都拉过来!什么事,出大事了!”
“啊?”什么事那么严重啊,激动地要吞个人下去似的。
方跃把他拽到希声面前,轻拍了拍希声的肩头,对这位兄弟说:“你可要谢谢他……抓住DK的功劳足够你小子升好几级了吧?”
“你,你你你……你说谁?”见他们对自己郑重地点头,小刑警猛吸一口冷气,拔腿往外跑,边跑边哆嗦地掏出手机,“头儿,快过来!额滴个神,好大的鱼,比鲸鱼还大的大鱼啊!!”
先不提A市的刑警大队在接到这个消息时是如何的震惊、掀桌、各种激愤红眼……希声既然确认了DK的所在,知道了沉夏就在那个房间里,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半步了。他就站在这栋楼房下面,但没有仰头向上望,而是翘着腿坐在一个石凳上,给手机连上耳麦,往耳朵里一塞。
路过的人还以为他正在听歌,可实际上他什么音乐都没开,只是假装在摇头晃脑,脚还一下下地踩着拍子。
宁家悦捅了捅方跃,说:“看见没,多么沉稳冷静,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
“那是,他还在M国拯救过国会议员来着……不过,心里指不定早就惊涛骇浪起了风暴了!”这人极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在这方面和沉夏一样,他们都随父亲,只要想要演戏,他们能让任何人看不出破绽。
但方跃知道,希声的气息从刚才开始,已经乱了。
“最好的方法,是想办法把DK引出来……”方跃在手机上打好字,给他发送过去。
希声脸上扬着笑,姿态悠然地回复道:是,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到办法!
“糟了,他都没想到,我们怎么想得到?”宁家悦凑过头看,一口气全吐在了方跃的耳朵上。
方跃的呼吸轻轻一滞,急忙侧过脸摸耳朵。
“先做几个方案吧,尽管我们谁也不想,但是仍然得把最坏的情况考虑进去。”语气转而变得沉重,方跃把警官证一扬,临时占据了门卫办公室作为指挥中心,铺开一张纸在桌面上,让保安取来了楼层图纸,划了几条突袭的线路。
宁家悦看着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在心里暗暗赞叹了句,嗯,还算有个重案组组长的派头。
楼上,DK监视着希声吃了几口晚饭,看他实在吃不下了也不强求,把一个大纸袋打开,端出一个蓝莓冰激凌蛋糕来,对他说:“最后一顿,就吃你最喜欢的东西吧,反正也要死了,你胃痛就忍忍吧!”
沉夏哭笑不得地接过蛋糕,心里对他比了个中指,他以为胃痛是头痛啊,忍的住就能吃下东西了?天~不过还在可以让嘴巴解解馋,吃一口吐出来也是好的。但也只是想想,他可不敢,因为DK现在的脸色青乌乌的一片,像是雷神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个章。
“喂,时间不早了,作为临死之前的愿望,让我多问你几个问题行不?”沉夏这次也不装可怜扮可爱了,语气很真挚,目光很诚恳。
DK正在给他设置炸弹上的定时器,淡淡瞟了他一眼,说:“你可以问,回不回答看我的心情。”
给了他一个笑脸,沉夏似乎很不以为意,舔着勺子慢悠悠地说:“我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下一秒就要死亡,最遗憾的事是什么……以前我以为,最遗憾的应该是没亲手抓住害死我母亲的凶手。但现在,我觉得……那不是最大的遗憾,最大的遗憾是……我没有告诉我爱的那个人,我很爱他……哎呀,我这个答案是不是很言情?”
“不知道。”DK正准备对付他咄咄逼人的逼供的,不料他顾左右而言他。
沉夏自顾自地继续笑着说:“嗯嗯,是言情了点,不过我真是这么想的……那么你呢,如果下一秒要死了,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么?”
DK终于有点明白自己为何对他产生不了杀意了,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他认错悔恨的意思,而是出乎意料地照顾了他的情绪和想法,他也从来没指责过自己又如何残忍狠毒,如何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