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007章

万幸的是,开客栈的堂叔母子俩是个全才,啥都会干。

安父索性多买了食材,一并送到客栈里,到时候除了自家吃的,剩余的一半都留下来,权当加工费了。

他想得很好,却没料到自己和闺女都被扣下来,一起做吃食。

分配给安父的活儿,就是最简单的剁馅儿。剁完白菜剁萝卜,随后就是肉馅儿,还是一手一把大菜刀,咚咚咚的,一剁就是一整天。

而安卉则被傅奶奶手把手的教如何和面、发面、擀面皮、包饺子,当然还有做馒头……

干活倒是没啥,也算是一种生活体验,但要是干活的同时还要听傅奶奶念叨着催婚,就不太美妙了。唯一庆幸的是,被催婚的人不是安卉。

忙活了两天,这才将过年的吃食都准备好了。除了各类面食之外,还炸了不少丸子,有菜丸子、肉丸子,居然还有鱼丸和虾丸。另外,傅奶奶还晒了不少咸鱼,味道可好了,做起来也不麻烦,直接蒸米饭的时候,搁在上头就行了。

终于在年二十九,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父女俩直接准备闭门谢客,猫上几天,等大年初一再去客栈这边拜年。

安卉父女俩是不打算回安家村过年的,他们这一支人丁就是少,往上数得到安卉的太爷爷处,才有两个亲兄弟。但别说太爷爷了,安卉的亲爷爷都去世好多年了。

堂叔和傅奶奶也不准备回去,直接就在客栈里过年了。但堂叔是有亲人在村里的,他爹是没了好多年,但他爷还有叔伯,都在村里。

据安父说,那是因为堂叔母子俩跟村里的亲戚关系很不好。

更确切的说,是他们跟除了安卉父女俩之外的所有亲戚,都已经没了来往。而追根究底,则是源自于傅奶奶的倔强。

傅奶奶是年轻就守寡的,具体年岁不知,但应该不到二十岁。她娘家人得知消息后,让她回娘家再嫁。她夫家那边,因为子嗣众多,连亲爷爷都不在乎这个孙子,只想着让儿媳妇改嫁,儿子家中的田产家当则归他,至于孙子可以过继给族中没有子嗣的人家。

客观的说,寡妇再嫁了,又能重新拥有新的家庭和儿女。孩子因为当时还没有任何记忆,虽然送给别人养了,但这个别人其实是同族之人,条件也不错差的,亲爷爷和叔伯又在一个村里看着,按说日子也是能过的。

反正在其他人看来,就挺好的,非常完美,几乎没有任何坏处。

但傅奶奶她不干。

她就要她的儿子,无论谁劝都不听。为此,她娘家那边甚至以断绝关系来威胁她,夫家这边也是冷漠的看着她,希望她能在饱尝到一个人带孩子的苦果后,主动改嫁离开。

结果,傅奶奶愣是撑了下来。

一个人照顾孩子,一个人下地劳作,一个人养鸡养猪,一个人上山柴禾割猪草……

等她儿子长到十来岁时,她索性将几亩薄田便宜卖给了叫嚣得最凶的小叔子,带着儿子来到镇上讨生活。一开始,她并不是开客栈的,而是在客栈里打杂做事。再后来,原先的客栈掌柜年岁大了,要回乡下养老,而她儿子当时也有十五六岁了,就索性咬牙接了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客栈是租的,每年的租金、各方面的耗损、母子俩的吃喝嚼用等等,算下来其实攒不下几个钱。

这也是为什么安堂叔一直没能娶到媳妇儿的根本原因。

可不开客栈,又不知道能做什么,好在母子俩啥都会,安堂叔还有一手木匠手艺,谈不上有多好,不过平日里客栈里桌椅板凳窗户坏了,他自个儿就能修。总之,日子虽然过得一般,但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太苦了,母子俩反而觉得这样忙忙碌碌的,就挺好。

也是因为心里带着气儿,俩人几乎不回村里,上一次回去,还是五年前,安堂叔的亲奶奶过世,他一个人回去给奶奶磕了头,送完就回来了。

按照这个算法,估摸着下次回去,就该是把他爷爷送走了。

在知道这事儿后,安卉还问过她爹,问为啥堂叔和傅奶奶能跟他们家交好,不是应该痛恨所有姓安的亲戚族人吗?

“你想多了,又不是同一支的。再说了,他们以前日子不好过,咱俩就好过了?原身父女俩比他们过得还清贫呢,饥一顿饱一顿的,你瞅瞅你自个儿,这两年你胖了多少!”

安卉当场愣住,心说聊天就聊天,咋还突然改成人身攻击呢?

谁胖了?她这是长身体!

“你就不能反省一下你自己?人家寡母带着儿子,把儿子养得高高壮壮的。你是鳏夫带着闺女,瞧我以前瘦成啥样儿,都皮包骨头了!”

“那是原主不是我!”安父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一下,“我啊,两辈子我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吃你的炸丸子去!”

对于安父来说,过年才是真正的休息。

毕竟,他的工作性质非常特殊,即便这十里八乡真的有人过世了,家里人也不会赶在年节里找他的。

最少也得过初五吧?

果不其然,安家父女俩过了一个舒坦且清闲的好年,也不用忙着走亲访友,唯一需要上门拜年的,就是客栈那边了。

对了,安卉还得了个压岁红包。

拿到了压岁钱,她才意识到前头两年包括今年,她爹都没给她压岁钱。

“你瞅瞅这是啥?仔细瞅瞅!”安卉只差没把压岁红包往她爹眼皮子底下怼了,“你就没个想法?”

安父立马心领神会,伸手就要接过来:“小孩子拿啥钱,来,给我。爹帮你存着,等你长大以后再给你。”

多么熟悉的话啊!

“我要是还能上当,我就是个憨憨!”安卉飞快的将红包收回来,同样的亏,她不会吃第二回。

堂叔给的压岁钱当然不多,但意义是不同的。安卉决定,等会儿去街面上逛一逛,虽然多数店铺都还没开门,但运气好的话,还是能碰到那些走街串巷的小贩,譬如卖冰糖葫芦的。

结果,冰糖葫芦没看到,但有烤地瓜。

烤地瓜是一种相当神奇的食物,还离得老远呢,就能闻到那股子熟悉的香味,在寒冷的冬天里,那股子香甜的气味能引得人不由自主的奔过去。

这是属于烤地瓜的召唤!

安卉果然没忍住,哪怕自家也有地瓜,做饭的时候,往灶膛里埋一个,回头用铁钳子扒拉两下,就能挖出个半焦糊的烤地瓜,但怎么说呢?饭就是外面的香,烤地瓜也是。

一刻钟后,安卉手里捧着个热乎乎刚出炉的烤地瓜,一面呼呼的吹气一面走进了巷子里。

“小卉。”巷口的田大娘见到她,忙不迭的招呼道,“你来,来我家坐坐,大娘有事儿跟你说。”

安卉秒懂,这架势她太熟悉了,必然是生意上门了!

看来,她爹又错了,这才初四呢,就能开张了。

她捧着烤地瓜进了田家院子,没等她询问,田大娘就冲了西屋唤了一声,不多会儿就出来个穿着旧棉袄旧棉裤的年轻女人。

“喏,这就是安半仙家的闺女。小卉啊,她是我娘家侄孙女,今年二十年了,早两年说过一门亲事,没曾想刚下了小定,她就病了一场。男方家里特不是东西,生怕她治不好,又怕治好了落下什么毛病,愣是退了亲。兜兜转转的耽搁到这会儿,愣是没能说到个好人家。”

安卉:……

等等,这情况好像有点儿不太对。

难道她又猜错了,居然不是生意上门吗?

就在这时,熟悉的话语又来了:“小卉你跟你爹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