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刘主任的脸色骤然发黑,随即将目光投向方局,满眼都写着“瞧瞧,这他妈就是你带出来的好学生!”。
方局假装没瞧见。在他的印象里,以前的林冬从来不会这样,再有理,跟领导面前也不至于咄咄逼人。话说回来,大部分领导是从一线干上去的,血里汗里摸爬滚打出的功勋,都知道有多难。但是身在高位,方方面面的影响必须考虑到——今天给你林冬开了绿灯,明天张冬李冬王冬都来要,你给不给?
思量片刻,方局说:“林冬,你先带小唐回去,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再讨论讨论,下班之前给你消息。”
拔直身形,林冬脆生应道:“是!”
然后他给了唐喆学一个眼神,示意对方跟自己出去。到进了电梯,唐喆学说:“组长,你可真成,跟刘主任那么说话。”
林冬轻嗤一声说:“别学我,枪打出头鸟,除非你不想干了,毕竟有的人能靠一句话就左右你的命运。”
“那你刚才还那么说。”
“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再说……”长长呼出口气,林冬苦笑着摇摇头,“没人一口气死过七个战友,他们早就拿我当个疯子看待了。”
视线微侧,白发落入眼中。如果不是考虑到电梯里有监控,唐喆学真想把他拥进怀里。即便是毒蜂伏法,烙在林冬心上的伤痕也必将伴随一生,直到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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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脚出电梯,后脚林冬的电话响了起来。等他挂上电话,唐喆学问:“谁啊?”
“就是那个寄咱俩照片的分拣员,张卓,他说我的外套洗好了,要给我送过来。”
唐喆学皱眉:“你俩还有联系?”
之前让上官芸菲帮忙调查张卓,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信息:本省人,因伤退伍后在邮政系统干了几年就辞职出去打工了;离异,有个闺女;总的来说,普普通通一个人。
只不过想到这男的跟林冬在他们“分手”期间单独相处过,他还是心里酸溜溜的。
林冬笑笑,完全没注意到空气中飘起的淡淡酸味:“嗨,衣服上沾着血了,我说自己去洗,他非坚持,说他有个老乡是开干洗店的,不花钱。”
“以后别这样了,衣服能随便给人啊?警惕性都哪去了。”唐喆学在他身后嘟嘟囔囔,“他几点过来?”
“他腿不方便,回头我空了自己去取。”
“嗯,还挺会心疼人。”
“……”仿佛瞬间置身化学式实验室做有机实验,林冬满鼻子醋酸味。他站定脚步,回身看着一脸不乐意的唐喆学,耐心解释道:“我那天跟你说是人就会犯错,是因为在张卓的事情上,我做出过错误的判断。他帮我挡了箱子,可我却用枪指着他,还把人关了三天,于情于理也不好让人家拖着条瘸腿从岛外奔过来。我上次送他回家一直开到高林厝那边,离咱们这将近四十公里,他又没车,坐公交再换地铁,得两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