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服务员进来,瞧见床上缠着俩人,脸对脸手压手,距离近的就快亲上了。她面不改色地放下空调遥控器,转身回到门口,把挂在里面门把手上“请勿打扰”的牌子摘下,挂到外面的门把手上,又体贴地给他们把门带上。
林冬脸色一沉,冲压在身上的唐喆学低吼一声:“下去!”
唐喆学赶忙松手爬起,反应了一下奔过去开门,把“请勿打扰”的牌子给摘下来挂回里面。
——这招待所的服务员怎么培训的?进屋不带敲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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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龚勇如约而至。他们几乎是同时到达餐馆外的停车场,看到林冬跟唐喆学从“霸天虎”上下来,龚勇下车哼了一声说:“市局待遇是好啊,一个编外部门都给配这么好的车。”
林冬懒得解释,径直朝门口走去。反正他们都会自己去打听,到时候就知道这车是怎么来的了。
当警察那得是查三代,以前真是谁家越穷谁越光荣。就算家里有钱也不敢开好车上下班,能暴富的买卖都在《刑法》里写着呢,凭什么你家那么有钱?别人不查先查你吧!
现在不一样了,家庭条件都好了,进入互联网时代,不用在《刑法》边缘试探也能挣出开好车的钱。可老前辈的价值观还是根深蒂固。林冬之前工作的分局,有个小警察上班第一天开家里的保时捷来,让局领导给骂个狗血淋头——“我才开十二万的车,你开个一百二十万的,显摆什么呢?”
后来那孩子愣是硬生生挤了好几年公交车,隔三差五地抓小偷,听说去年调反扒大队去了。
龚勇还带了俩中队长来,都是当时参与案件调查的骨干人员,一共五个人,林冬便问服务员要了个包间。按规定,配枪不能喝酒,于是他没点酒,而是点了壶好茶。
点好菜倒好茶,服务员退出包间。
“林队,你们这小唐同志脾气可够爆的啊。”张中队是没亲眼看到唐喆学跟同僚起冲突,来之前刚听说,“好苗子,用心栽培,将来必然大有所为。”
唐喆学一时听不出对方这是在夸自己还骂自己,但看林冬的眼神,他感觉好像不是坏话。
林冬点了下头说:“新人,难免,各位都是这么过来的,理解下。”
孙中队端着茶杯轻嗤一声:“我们当然能理解了,可是林队,你这回来翻耿成忠的案子,是不是也得理解下我们的心情啊?”
耿成忠就是那个被判了无期的黑车司机,现在还没通知他有关翻案的事情,万一那位教授杞人忧天了,也是让他空欢喜一场。
“于副厅长说,调查结果只要不牵扯到重大过失,所有责任他来承担。”林冬摘下眼镜置于桌面,抬手将头帘稍稍拢向脑后完整露出双眼,目光锐利地扫视在座的三人,“您几位都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领导,又在一线干了那么多年,必然非胆小怕事之辈。而且我相信各位的专业素养一定非常过硬,当初的调查不会有重大过失,所以此次旧案重提,我仅仅是抱着还死者一个公道、让她的冤屈得以真正昭雪的目的,而非针对你们。”
这番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同时又照顾到所有人的颜面,说得那三个人无可辩驳。沉默半晌,龚勇举起茶杯,对林冬敬道:“林队,下午不好意思了啊,手下人不懂事,你别介意。”
林冬颌首致意,同时在桌子底下轻拍了下唐喆学的大腿,示意他也跟人家道个歉。职场潜规则,场面上的事必须得顾,谁的面子都值钱,今天你撅了他的,保不齐哪天他找个机会撅死你。
尤其是干他们这种高危职业的,明枪还防不胜防呢,更何况背后放暗箭的了,只有傻子才会到处树敌。
唐喆学会意,端起茶杯敬向龚勇:“龚队,我刚干刑侦不到两年,还是新手,日后望前辈们多指教。”
龚勇笑笑,喝下手中的那杯茶。
林冬赞许地看了唐喆学一眼,心说这小子确实可以走仕途。对于龚勇这号直肠子人,不用把“对不起”三个字挂在嘴边,有个诚恳的态度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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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喝酒就没点凉菜,不多时,热菜陆续上桌。都是家常菜,比在局里吃盒饭高端不到哪去。味道是真不错,唐喆学也饿了,领导们交流感情他就埋头吃。
饭桌上不谈工作,一天就这点儿闲工夫了,再说就着案发现场也吃不下饭去。
龚勇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豪爽人,刚唐喆学那声“前辈”给他喊顺耳了,一看他光吃东西也不说话,招呼道:“小唐,你当初是怎么想的就干刑侦了?”
咽下嘴里的东西,唐喆学说:“我以前在机场派出所,我爸是干刑侦的。后来老头儿没了,我接的他的班。”
坐他旁边的张中队转头问:“呦?你爸也是刑侦口的,谁啊?”
“唐奎,东湖分局刑侦支队的,您认识么?”
唐喆学刚说完就看那仨人一起顿住筷子眼神微凝,弄得他稍感无措,心说爸您不是跟他们有仇吧?别回头抄茶壶拽我!
“原来是老唐的儿子啊,”张中队一巴掌拍他背上,带有肯定的意味,“你爸可是好样的,小伙子,好好干,别给你老子脸上抹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