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地位于一片待拆迁老住宅楼区域,里面的住户都搬空了,窗玻璃碎的所剩无几,窗口黑洞洞的凝视夜幕。受害人租住在离此地大约一站地的居民楼里, 之所以半夜三更摸黑走小路, 是因为出租司机还要送她的另一位同伴回家,她在路口便下车了。这姑娘一看就是刚去夜场玩回来的,妆容隆重,身上还有点烟味和酒气。但她没醉,接受询问时思路清晰, 就是给吓着了,浑身直抖, 说话哆哆嗦嗦的。
唐奎从后备箱里翻出件外套给瑟瑟发抖的姑娘裹上腿,天儿不冷, 但这姑娘穿的有点暴露,坐车后座上,裙子往上跑的都快露内裤了。上一个被袭击的受害者也是穿着暴露,基于这一共同点来判断,嫌疑人偏好明显,目标是那些“看起来很风骚”的女人。
穿什么样的衣服是女孩子自己的权利,尽管暴露的衣着确实会刺激男人的X欲,但只有畜生才会罔顾道德,强取豪夺。有的女孩子在遭受到侵害后选择沉默,不报警,正是因为强/奸案中常见的“受害者有罪论”加诸于她们身上的伤害,远比罪犯本身的行为更恶毒。
陈飞和付立新听完唐奎的分析,表示认同。这类案子比较难搞,通常来说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小,排查受害者的社会关系没多大用,先前那起案子出了好几个月了都还没破。而且跨区作案了,说明嫌疑人的活动区域很大,知道在哪下手不会被人发现。
再者,这类案子的犯罪手段可能会在下一次犯案时升级,从单纯的强/奸转变为奸杀。上一个受害者被施暴过程中一声没敢吭,但这一起不一样,受害者在利刃的胁迫下依然大声呼喊引来路人,下一次再碰上这样的,很难说会不会让嫌疑人起杀心。
不能说保持沉默任由坏人施暴、还是大声呼救寻求帮助到底哪一个选择是正确的,一般来说遇到这种事情,他们安慰受害者时都会说:“你活下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御严御严。
根据以往的经验,陈飞考虑在上一起案子和这一起案子长达数月的跨度间,应该还有受害者,只是没去报案,或者,报了又撤了。性/冲动难以压抑,尤其是有病态偏好的——把女孩子穿的内裤套脑袋上实施犯罪,这号人得一次手能老实好几个月?可能性不大。
“行,我安排人手去串各派出所的未立案记录。”
唐奎眯眼呼出口烟,远远瞧着缩在女警怀里哭泣的女孩子,惋惜摇头。每次遇到这种案子,他都庆幸自己家的是个臭小子,用不着担这份儿心。然而不操这份心,别的一样得操,干这行得罪的人太多,老怕儿子被人绑了害了,要不就是被居心叵测的人引入歧途。早些年他在缉毒那边干的时候,亲手抓过某分局长家的孩子。
挂上给罗明哲汇报情况的电话,陈飞接过唐奎递来的烟,低头点上,说:“师父的意思是,既然跨区连续作案,那就成立个专案组吧,市局牵头,还是你们东湖分局主调,回头把立新搁你们这,同步消息。”
“怎么又是我啊?”付立新不满皱眉,“虽然说我是一块砖,哪有需要往哪搬,可不能逮着我一人使唤吧?怎么不派曹儿来啊?”
“人家得回家伺候闺女!”
路灯之下,陈飞虎眼一瞪,副队长那劲儿一下就拿上了。自打曹翰群的媳妇因病去世,队上人可怜他闺女小小年纪没了妈,事儿能少给他派就少给他派,出差或者参加专案组这种回不了家的活儿也不给他安排。
“那员外呢?他不用伺候孩子呀。”
“他还得带徒弟呢。”
“……”
眼瞧着唐奎别过头去,付立新不言声了。说多了显得自己干工作挑三拣四,招人笑话。虽然他也有老婆孩子爹妈得顾,但号称罗明哲手底下“四大天王”的陈曹赵付里,数他岁数最小,家庭结构又最完整,可不得什么活儿都得他往上顶么。
“立新,来东湖分局可比市局舒坦,我们那的食堂按菜系分窗口,再说玉光也念叨你好久了,等着跟你一起喝大酒呢。”
唐奎出言打圆场。他是典型的那种又会干工作又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的主,老队长卸任之前,上层全票通过对他的接任安排。别看人是在分局,行政级别可比在市局干了二十年的陈飞还高。认识他的人都说,照这样按部就班的提拔下去,穿上白衬衫是早晚的事儿。
听唐奎提起史玉光,陈飞左右看看,问:“诶对了,史大头怎么没来?”
史玉光是副队,按理说队长大半夜都吭吭哧哧的爬起来出现场了,副队没有不出现的道理。史大头这外号不是陈飞给起的,而是史玉光同志的亲师父,说史玉光头铁,什么硬碴子都敢往上撞,可叫史铁头不好听,就叫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