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控的车里,男人瞥了亚当一眼。“是你吗?”男人笑着说,“这还不够我扔下一架飞机。”
亚当用冷静的目光平静地接受了嘲笑。男子试图踩下刹车板让车身停下,但疾驰的轿车无视了他的操纵。
跨过人行道分解带,向更前面的宽敞的十字路口前进,一辆大型货车毫无减速地撞进了那辆车的侧面。
撞在一起的两辆车像陀螺一样弹跳着,一边滚一边撒着金属片和玻璃片,路上的行人惊讶地回头。
大型货车装载的燃料被点燃,引起大爆炸抛洒的火焰和金属片,那不是城市的风景。那是战场的风景。
“醒醒吧,中也先生。”
侧脸照在火焰下的亚当说,“我让货车撞到了那家伙。要趁现在逃走。”
“呃...”
中也摇着摇摇晃晃的脑袋,□□道。想要站起来。不等中也站起来,亚当就抱着中也跑了出去。
就像逃避可怕猛兽的食草动物一样。他越过隔离带,抓着路标继续加速,与行驶的普通车辆持平。
为了确认情况,他瞟了一眼后方。在那里,亚当看到了可怕的东西。
宽阔的十字路口起火的大型货车。冒起的黑烟它就站在这个十字路口的中央,就像局部出现的战场。
黑西装的魏尔伦,他模糊地闭着眼睛。而且毫发无伤。尽管受到了大型货车的直接撞击,连衣服都没有裂开。
以爆炸引起的火灾,动摇着周围的景色。他的两脚踩在地面上,在柏油路面上形成放射状的裂纹。
皮革滚翻在碰撞的瞬间,魏尔伦利用重力使自身高密度化,使车身高密度化。然后,只是站着忍受着货车的撞击。
结果,就像用手指撕破热气一样,把大型货车朝前进方向砍成两截。魏尔伦睁开眼睛。然后看向亚当。亚当的警戒水平一下子提高。
亚当判断宽敞的地方不利于逃跑,于是将行驶方向弯成直角,跑进了狭窄的小巷。在电脑里调出附近的地图,高速计算出最佳逃跑路线。
通过高速运算出生存概率最高的路径,亚当像炮弹一样奔跑。穿过小巷,踢着墙壁,在十字路口拐个直角。
当他继续加速试图穿过直线时,物感传感器发出了最大警报。
“在后面!”
被抱着的中也叫道,亚当没有回头,把中也扔到地上,自己也跟着滚了下去。黑色的巨大质量像炮弹一样通过了亚当的头部所在的位置。刺进前方大楼的墙壁。
那是一辆车,是刚才一直由魏尔伦驾驶的邮差屋的车。一吨以上的车辆,水平飞翔超越了两人。
当亚当意识到那是魏尔伦扔出的武器时,他躺在地上。回头看向背后。拔出欧洲警察的□□,指向自己来的方向。
但是那边一个人也没有。声音从和预想的完全相反的方向传来,“我想,一个人太容易使用孤独这个词了。”
亚当迅速地回过头来。他在被刺穿的车身上。他舒舒服服地坐在一半陷进墙壁的车轴后部的后备箱上。
就像坐在王座上的王侯一样。似有似无的风吹动着他的西装下摆。
“人类对真正的孤独一无所知。他们认为,没有家人、没有聊天对象,这种状态就是孤独。”
亚当分析了情况,魏尔伦投掷汽车,然后自己坐在那车辆飞翔了。就这样超越了亚当等人。
亚当做了好几次状况预测运算,得出的结论都令人绝望。如果靠重力粘住自己投出去的物体,就不可能逃脱它的追踪。
“真正的孤独是什么?”
魏尔伦的声音如独奏的小提琴般优雅,就像唱歌一样。
“真正的孤独是在宇宙中飞翔,独自一人的新成员。周围是真空。绝对氛度的感无。没有被谁看见的可能性,也没有被谁接近的可能性。持续了几万年的寒冷。你知道那是什么状态吗?谁也无法理解。中也,除了你以外……”
中也用双手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试图站起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话,”魏尔伦表情平静地说,“所以我只说一次。”
魏尔伦轻轻一笑,于是,他周围的危险气味消失了。然后说了这一句话。
“来吧,中也。”
中也没有回答。亚当也是。动不了。
魏尔伦的这句话既没有装饰,也没有讨价还价。那是纯粹透明的提案。或者是指示。
“弟弟,你不是人,只是一串文字。没有灵魂的简单方程式。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孤独。能治愈你孤独的人永远不会出现。但是,即使是没有治愈希望的孤独彗星,也能相依并肩飞翔。同样孤独,同样温度的彗星。”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像吟诗的诗人。这是对血脉相连的家人的慈爱之血脉。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中也站了起来。“就为了这个,特地跑到这里来?”
“不仅是今天,从九年前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梦想着能和你一起出去旅行。”
魏尔伦闭上了眼睛。飘荡在他周围的那种震撼力更加淡薄了。
现在的他,是一个坐在路上发呆的、每个街角都会出现的青年。
“兄弟二人,这是暗杀之旅。我们所拥有的只有无意义的生命。那么,对于创造我们的人也给予类似的东西吧,那就是无意义的死亡。这样就能稍微合上帐。好人也好,坏人也好,都要死亡,我们只是在逃避死亡的这段时间里,”
他闭着眼睛说道,那声音里并没有超越性的暗杀者的声音啊,只是与年龄相仿的青年的悲伤、叹息,还有青涩而微弱的希望。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接受这毫无意义的生命。”
他从车上跳了下来,向中也伸出手。中也用没有感情的眼神看着他。
“不行,中也。”
亚当举着枪说道,“如果抓住那个男人的手,你也会成为世界的敌人。”
亚当进行了尽可能多的预测运算,但是不管用枪射击哪里,都能激发魏尔伦的重力的被无效化。
“你别说话。”说这话的不是魏尔伦,是中也。魏尔伦有点意外地看着中也。
“你说的话我也明白。”
中也微微歪着脸,锐利的目光看着魏尔伦,“不过在回答之前,先让我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魏尔伦笑着说。
“刚才钢琴人来电话了。当时他说他被联络员带去工作了。回答我。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魏尔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然后慢慢地花了些时间,像开了黑色的花一样,浮现出与刚才不同的笑容,不愉快的笑容。】
“利用邮差的身份接触了旗会以后又妄图带走中也,真不愧是曾经的谍报员,轻而易举地就从邮差口中审问出了密语。”
森理智做出评价,需要从随时做好赴死准备的邮差手里拿到情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旗会恐怕,已经被悉数杀尽了。
“真正的......孤独吗。”
西格玛凝望着魏尔伦,人生来就要遭受到无以言喻的孤独袭涌,那是只能靠自己而不能依赖他人的——一种与生俱来的悲伤。
魏尔伦感受到的是宇宙般如真空、如万年寒冰般永不消退的孤独感。
这并不代表魏尔伦没有灵魂,他的灵魂更像是敏感而脆弱的诗人,生来就是忧郁而彷徨的。
只是——他尊重并理解魏尔伦的孤独灵魂,但却无法谅解他做出的行为。
那是如天真的孩童微笑着扼杀蝴蝶一般——纯澈的恶。
“所以啊...”
西格玛对着自己低语,“一个生来悲伤的灵魂,当他行恶之际,并非以此就能作为原谅他的理由。”
因为死,便是虚无、消逝、痛苦,是永远无法挽留与弥补的存在。
“如此...无法形容的割裂般的孤独感,才需要一个同类来理解...吗,”
敦认真地注视着屏幕上的魏尔伦,“那样的孤寂确实无法治愈,只能通过与同类同行而汲取温暖...
但,就因为这样就要把中也先生与人类世界割离,未免太过于自私了!
如同地狱般的孤独深渊里,为什么一定要让中也先生去接纳这样的世界!这不是——太过于不公平了吗!”
敦此刻是不满地、愤慨的、悲伤的、难过的,他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那像是用悲伤浸泡了一颗心。
中也先生似乎从没有选择的权利,降生是如此、加入黑手党是如此、魏尔伦的逼迫亦是如此,为什么,所有人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中也先生!
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吗?有人考虑过他的真实心情吗?
没有了,能为中也先生考虑的那群人——已经再也不会存在了!
“人虎,命运就是这样不断推搡着让你不得不奔跑起来,才能站在原来既定的位置,”
芥川的脸上平静到没有任何表情,“才能在周而复始的孤独与痛苦中不会迷失。你知道魏尔伦、旗会还有太...咳,为什么会这样在乎中也先生吗?”
敦呆愣地摇了摇头。
“因为中也先生是特别的,他接受了所有一切给予他的又并非是他的恶意与痛苦。
背负着无穷的污浊与这份力量带给他的与生俱来的孤寂,却依旧坚定的走在前方。
他的老师是实验员无情的试验与捶打,是降生时的那份人类对于天灾的恐惧与恶意。
人类妄想驯服拥有异能的野兽,却忽略了那是属于人的自由的灵魂,自由是不可驯服、不可击碎的信念。
他身处于地狱的最底层,他是黑暗与人心之恶诞生的产物,污秽与无尽的污浊里,却诞生了一个温暖的灵魂。”
敦只是愣愣地听着这些话,由芥川说出的坚定的、赞同的、温暖的话语。
太宰轻轻地低笑一声,“这才是——中也的本色啊!”
【然后,“已经不需要旧伙伴了吧?”
他说,魏尔伦拍了拍插在旁边墙壁上的车的后备箱。
后备箱打开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滚落下来。温热的声音。那是中也认识的东西。
中也的瞳孔缩成一团,公关官的尸体!
中也叫道。那不是人的呐喊,野兽的咆哮。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怒吼。
仅凭这一点,周围建筑物的内部就裂开了。然后伸出拳头,单调的直刺,水平伸出的拳头。但是中也放出的速度超过了音速。
几乎同时,听到了拳头弹向空气的爆裂声,和魏尔伦被吹飞的声音。
当魏尔伦睁开眼睛的时候,中也已经逼近了他的视野。中也的脸并没有扭曲,几乎面无表情。
这是纯粹的、透明的、压倒性的杀意。挥下的右拳拍上了魏尔伦的肩膀。
在冲击下,周围的建筑材料破碎得更厉害了。比那碎片掉到地上还让人流泪的,是下一个左拳。
身体遭受到重击,使魏尔伦的身体更加深入建筑内。
拳头,拳头,拳头。和咆哮一起被打进的中也的连击。
魏尔伦的身体已经被埋在建筑内,从外面看不见。尽管如此,中也的拳头还是没有停止。
“简直就像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