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武在老饭馆外面抠摸了半天,愣是没找到进去的办法,大半夜的又不敢敲门,只能揉着饿得直叫唤的肚子在门口蹲下。他也不打算回去了,反正天热得很,村子里又足够安全,就算睡在外面也没什么。他准备就守在这里,天亮开门第一个冲进去。也许都用不着等到开门,只要里面的人起身,他就能叫对方先给他弄口吃的。
那知就在他蹲坐在那里昏昏欲睡的时候,竟然听到有人走过来。他开始吓一跳,以为是什么鬼东西,屏着气不敢出声,后来才想到这里有围墙围着,外面的丧尸进不来,于是又以为对方是跟他一样饿醒来找吃的,心里生起窃喜,甚至是期待。如果对方叫门,他就能跟着沾光了。
然而那人在经过饭馆时却并没有停顿,而是继续向村口方向走去。那人走得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被其他人发现。
宁武直到现在也说不清楚,自己当时耳朵为什么会那么好。大概是饿的吧,他想。总之,虽然天黑得伸出手都看不见指头,但他还是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个人正要去的方向,以及其小心的样子。
也许是出于好奇,也许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醒着的人,想求其帮着弄点吃的,他竟然爬起身,悄悄地跟在了那个人的后面。
为了看清外面的动静,村口高高挂着两盏不算太明亮的风灯,每盏灯里罩着根蜡烛。当那个人走进光线能照着的范围中时,宁武赫然发现那个人竟然是他妈妈。
他还挺高兴,本来想跑上去,却一下子看到他妈妈手里拿着的斧头,被吓住了。大半夜的,任谁拿着斧头在外面乱晃,都挺吓人的。
他没敢再跟,反而还往黑暗处缩了缩,躲在了附近的一家屋檐下的矮墙后面。
“妈妈的样子太吓人了,我害怕。”说到这里,宁武下意识地抓紧了李慕然的袖子,往她身边靠了靠。由此可以看出当时他心里的恐惧。
李慕然也不嫌脏,安抚地摸摸他的头,疑惑地问:“那么晚,她干什么去?”还拿着斧头。就算是要找那对狗男女的麻烦,也应该是往家的方向去啊。难道想离开村子?想到此,她摇摇头,觉得她母亲似乎没有那个勇气。
可能是因为这句话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画面,宁武脸色剧变,瘦小的身体控制不住打摆子一样颤抖起来,好一会儿才喘口气,继续说下去,“她杀人了,还把门打开,把丧尸都放了进来。”
那时候还没出现变异丧尸,有了高大结实的围墙,普通丧尸根本攻不进来。何况村子周围还挖了一圈很深的沟,进出都用吊桥,丧尸还没到墙下,就先摔到沟里了。每隔一两天,村子里就会派人将掉沟里的丧尸弄死,然后打捞起来焚烧干净,以免沟被填满。可以说,这个村子确实是很安全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值夜的人说是整夜不能睡,而且有两人轮着班来,一个守上夜,一个守下夜。但真正值守的人还是会忍不住打瞌睡,毕竟天又热,夜又黑,还没人说话,实在太难熬了。
于是宁武妈妈走过去时,守夜的人正靠墙蜷坐在那里打着小呼噜。当她高高举起斧头准备落下时,他才警觉地睁开眼。
只是晚了。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沉闷不甘更不解的吼声,便被砍掉了脖子。那声音太短了,还带着睡意的含糊,与墙外丧尸的吼声混在一起,根本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宁武说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妈妈拿着斧子砍人,在这之前连丧尸她都没杀过,所以能砍得那么干净利落,真是很难说是运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饶是如此,她还担心那人不死,又连着砍了几下,才罢休。宁武至今记得当时烛光照耀下,鲜血喷射的场景,记得他妈妈抬起头往街道这边看过来时,白天被打得肿胀变形的脸沾满鲜红血液后狰狞如鬼的可怕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