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廷俊欠了欠身道:“不知王爷对于现如今的朝局有何看法?”
“朝堂党派林立,内阁一盘散沙。”
“是啊,一盘散沙。”
佟廷俊点了点头,“吴邦佐是个孤臣、直臣,他无法和杨涟相比,无论是对各种复杂局面的掌控能力,还是对朝中各党派势力的调和,他都没这个能力,他镇不住的。”
说到这,叹息一声,缓缓道:“大汉将进入一个不稳定的时代,除非再出现一个掌握绝对实力之人镇压住这些。”
说着,定定地望着贾琦,一字一句道:“王爷就是这个人。”
“为何?”
贾琦不露声色地反问道。
佟廷俊沉吟片刻道:“不说王爷的身份和贾家的权势,单说王爷在军中的声威,就足以了。北方大灾已成定局,中原又陷入了战乱,江浙尚未恢复,可以说大汉已经陷入了内忧外患之中。这还算好了,有一年,连草根的日子都没有,不得不防啊。”
顿了顿,又道:“还有草原,王爷年岁小,未经历过太康朝的那次大战,寒潮席卷草原,大雪一连下了两三个月,草原上牛羊冻死无数,鞑靼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开春后便举族南下扣关入侵,那都是数十万人马在一起厮杀,最终大汉依靠着强大的财力物力才勉强赢得那场大战,当初太康朝名将如云,可不是现如今青黄不接的军方可以比拟的。我很担心年后的大战会将大汉拖入深渊,一个不慎,嗨!!”
说到这,看了贾琦一眼,“当年的皇权纷争,使得军方元气大伤,更是断送了勋贵一脉培养了近二十年的接班人,王爷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贾琦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军方青黄不接的恶果已经逐渐显露了出来,随着老一辈的逐渐逝去,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最终会使得朝廷面临缺少统筹全局的帅才,广开武举只能补充良将。
停一下,佟廷俊又道:“内阁只注重眼前的利益,却没有看到以后的危机。他们为了可能出现的外戚权臣而不顾一切的打压王爷,比如前汉王莽。在我看来,这不过是文官集团为了他们能够获取更多的权利而找的借口。”
贾琦点了点头,笑道:“虽是借口,却也是阳谋。”
佟廷俊却摇摇头,“虽是阳谋,却也是阴谋。是阴谋就有破绽,王爷以为是阴谋管用还是兵权管用?”
“这话怎么说?”
贾琦好奇地问道。
佟廷俊见贾琦不肯跟自己的思路答应,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心中明白,这种事情不可操之过急,他今天只是来摸摸门路,至于最终是否会真正投入贾家的势力阵营,还要视情况而定。
想到这,他尴尬地笑了一声,“如今朝中党派林立,到处都在结党营私,只有军方才能稳固朝局,王爷作为军方的代表,是该拿出一些手段来,让这些心怀不轨的文官集团收敛一下心思才好。”
说到这,瞥了一眼面色平静的贾琦,接着道:“新任礼部尚书邹元标是太康朝恩科进士,此人言行不一,满口节俭,但事实上他的私生活极其奢侈,不仅收受贿赂,更是在府中蓄养了许多绝色佳人,这其中可是有着强抢而来的良家。另外,邹元标的父亲在隆治元年去世,按规定,时任四川按察使的他应当停职,回原籍守制,然而却在清流集团的操纵之下将这件事情给隐瞒了过去。”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本已经发黄的奏折,低声道:“当年我在通政司轮值,正巧碰见了这本被人故意遗落在箩筐之中的奏章。这份奏章便是当时邹元标老家学正写来的弹劾奏章,说是,邹元标父亲去世,一直未见其回家奔丧,更未听说朝廷有夺情。”
佟廷俊又从奏章中取出一张发黄的纸,道:“这是那位学正请当地几位颇具名望的乡老具名书写的证明,言道,邹元标父亲确实去世,且未见他回乡奔丧。”
贾琦眼睛一亮,这个新任礼部尚书可是李守中等清流扶持起来的新秀,若是能一举折断他,不仅能折了清流的一支臂膀,更是能将整个文官集团的脸面踩在地上狠狠摩擦。
佟廷俊见贾琦心领神会,便接着道:“礼部右侍郎高士衡多次关照王爷内侄,除了年龄是短板,能力还是不错的,况且,观文殿大学士徐乾学与他有半师之情分。”
“佟尚书不愧是老成谋国。”
两人对望一眼,皆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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