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武家也有有识之人,想把嫡武义武融合起来,他们作主,把嫡武的子弟,一生下来,就抱给义武家教养,义武家的孩子,抱到嫡武家。可这没什么用,反而撕裂的更深更宽。
在战场上,一个武故意陷另一个武于绝境于死地,不是一回两回,而是几乎成了惯例。
这一支的武家,防范另一支的武家,甚过防范北齐人。
武怀义的死讯传回杭城,郑氏就曾当众哭喊过,说她提醒过他,他不该把义武那边的人留在身边,说他必定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种裂痕,她曾经和李桑柔说起过,叹过不知道多少口气,武家,已经彼此恨到宁可同归于尽。
“你不该跟我说这些。”沉默良久,武怀国沉沉叹了口气。
苏姨娘惊讶看向武怀国。
“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瞒着皇上,我对天起过誓,对皇上无遮无挡,敞开到底,不做丝毫隐瞒。”武怀国声音低低。
“那皇上,就能不疑心你?就能信任你?”苏姨娘下意识的往前一步。
武怀国没说话。
“就算他能信任你,不疑心你,那你身边的人呢,阿征,我,他也能信任吗?”苏姨娘看着武怀国。
“你放心,我护得住你,也护得住阿征。”顿了顿,武怀国接着道:“阿征已经能护得住自己,守卫江都城,攻陷扬州,皇上都看到了,他能护得住自己,我能护得住你。放心。”
苏姨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不是担心他能不能护得住她,她是担心他,她是担心杭城的另一半武家,高高在上的皇上,他能护得住他自己吗?
……………………
建乐城。
已经进了二月,阳光暖暖,柳树已经笼上了一层绿烟。
李桑柔坐在临河的竹椅上,翘着脚,先一份份看了军报,再一份份烧了,拧头看了看桌子上一两尺高的厚厚一大摞绢布,这是刚刚从扬州城递过来的。
李桑柔拿起最上面一块厚绢,展开来,忍不住啧了一声。
她在扬州城请的这位周大师,这制度,这气派,可真是鸟枪换炮,不得了了。
李桑柔捏了捏厚绢,这画房屋样子,都用上厚绢了,还真别说,用厚绢画出来,笔画清晰,没有半丝晕染,确实赏心悦目。
听说这厚绢画出来的样子,能放上百年。
唉,算了算了,马都买了,鞍当然也得过得去。
厚厚一摞厚绢图样,一共十三四份,厚绢后面,细细写着各处尺寸,园林安排,以及这样那样。
李桑柔一张张看过,拿起最下面的厚册子。
厚册子里,是这十三四处宅院的费用明细,工多少,料多少。
一处处看完,李桑柔合上册子,长长叹了口气。
她有点儿后悔请这位周大师了,好是好极了,贵也是贵极了,果然,一分价钱一分货,大师花起钱来,那也是大师级别的!
李桑柔将册子拍到桌子上,真真正正挠起了头。
她的银库,已经快见底儿了,顺风挣的钱,根本包不住军邮。
军邮的事儿,她大意了,先是窦将军那几万人,接着,又冒出来七八万,这七八万人,老家都是秦凤,或是再往北边的,现在都在巴陵,或是蜀地,实在太远了!
唉,大意了。
这仗,至少还得打上两三年吧,大军越打越远,邮费越来越贵。
扬州的宅子,照这么修,这银子,可不得了,可不照这么修,瞎盖乱建吧,她又舍不得。
圆德大和尚已经带着慧安,启程往扬州去了,走前,特意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
他去,可是去修大相国寺扬州分寺的!
李桑柔再次挠头,有点儿后悔,不该多嘴说什么大相国寺扬州分寺的话。
唉,这银子,到哪儿挣它个七八十来点儿呢?